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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湿的头发向下滴着水,没入江平野肩上的毛巾里。晚风从阳台吹进,穿过镂空的书架扑在他的身上,江平野身上的水一干,整个人顿时打了一个激灵,更加清醒了起来。
弹完第三首,江平野把吉他往地上一搁,空腔里发出“铮——”的一声响。他走到床边坐下,给手机解了锁,屏幕不知道什么时候跳转到了季应的聊天界面,昨天发来的图片就在正中间敞着。
江平野想到了他之前发的那条朋友圈,鬼使神差的点进头像。白皙的小腿和纤细的脚踝,还有缠绕着的黑蛇再一次撞入他的眼中。
点赞处明晃晃地标着他的名字,也只有他的名字,刺眼得很。
但现在取消来不及了,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江平野粗暴地掀起毛巾擦了擦头发,退出时因为单手操作不便险些拨出一个通话。
作者有话说:
此时一只小野被他老婆的儿子们吓到了
第12章
季应做了一个不太美妙的梦。
梦境中,他以一种无能为力的姿态回到了高中时期。市一中的旧校区没有空调,一到夏天,整个教室热得像个蒸笼,连好不容易吹进来的风都是热的。下午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季应坐在窗边,面容模糊的求学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些什么,下一秒,成堆的卷子如雪花般散了下来。
可是翻开一看,到处都是熟悉的陌生人,一题都写不出来。
燥热把他逼得头昏脑涨,眼前也是晕眩一片。他的同桌兀然凑上前,嘴里却是天真又恶毒的话语:“听说你联考的成绩是画室最低的。”
不甘与愤怒梗在了胸口,如同一块巨石压下,哪怕他用力喘息,也无法撼动分毫。
“江林那小子平常看他都在玩,没想到还挺厉害,居然考了255。”看不清脸的同桌仿佛没有察觉到季应的情绪,继续贴着他的耳朵说。
“和你有什么关系?”季应努力想要平复胸口的不适,嘴上也毫不客气地反击。
“问问都不行吗?你这人别这么敏感。”
“不需要的嘴巴可以送给别人,自己没长脑子还管我敏不敏感?”季应语气不善,“就算联考没过,我的文化课成绩一样可以上个不错的学校,与其在这里想着看我热闹,不如多刷几套卷子抱点佛脚,说不定瞎猫撞上死耗子还真能让你撞上本科线。”
季应已经忘记了当年自己是不是这样反击的,甚至连这位同桌的名字都记不太清。
同桌被他怼得沉默了下来。再次开口时,模糊的面孔却变成了另一张脸,一张令人厌恶的脸。
“你昨天半夜吐得好厉害,没什么事吧?”江林一副无辜的、万分关心的模样,“今早没在考场见到你,我还担心,还好你来了。”
“别装了,真令人恶心。”季应对他说。
“我只是关心你,联考前发烧不是小事,希望没影响到你的状态,画得还可以吗?”梦境内外,江林的伪善的脸重合在了一起。
季应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努力想要表达自己心中所想,但怎样都无济于事。挣扎许久后,他终于声嘶力竭地吼了出来:“如果不是你在饮料里加了东西,我能在半夜里吐到进急诊吗!江林,我他妈就该为你廉价的梦想铺路吗!”
原来他还是没能从这段往事挣脱出来。明明已经过去四年,逐渐接受了当年的选择,也习惯了如今的生活,可江林的出现一下子打破他辛苦维持的平静,记忆如潮水翻涌而来。
年少时心照不宣的情愫都被吞没。夜里操场的晚风与画室外的长街都变成令人生厌的恶兽,江林的主动接近、日渐熟稔与举手投足间的默契都像是场巨大的笑话,一同坠在季应的胸口,让他喘不上气来。
“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为什么要害我?”
也只有在梦中,他才能毫无保留地宣泄自己的情绪。
提起的腿踹了个空,季应从梦中惊醒。失神的双眼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梦里的声音在耳边缓缓消散,却又如同真实存在过一般。
季应抬手搓了搓自己的脸,感受到手心的温度,呼吸都平稳了不少。昨夜的情景渐渐回笼,醉后的思绪膨胀,堵着江平野在沙发上给他唱了一首歌,然后好像就睡着了。
难怪衣服还是昨天那件。季应看着被睡得皱巴巴的衬衫,有些失望地想。
他昨晚是怎么送我进来的?
季应光着脚踩在瓷砖地上,走到客厅,几番捣鼓,翻出了掉在沙发缝隙里的手机。
江平野的消息是在一小时前发的,提醒他今早起来吃点清淡的粥,免得过后胃不太舒服。
梦里那些苦闷的情绪一下子被冲散了干净。季应弯着嘴角,把手机话筒凑在了嘴边,带着笑意的声音清晰地录进了语音里:“好,谢谢阿野的关心。”
回完江平野的消息,季应又点进了置顶的聊天界面。对方一股脑地给他发了几十张图,单是提示的红点就看得让人心惊。图片最下面是一条高达59秒的长语音,季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它点开。
“小应!我和你叔今天在赛里木湖,感觉自己仿佛来到了人间仙境,这里真的太漂亮了,可惜你死活不跟我们一起来,不然真该让你亲眼看看。哦,对了,今天路上还碰到了一只狐狸,我们还跟它打了招呼,本来想投喂一下的,但你叔说随意投喂野生动物不好。现在快到中午了,我们等会要去吃手抓羊肉!”
季应开怀地笑了一声:“拜托哎季女士,你和张叔出去玩,我跟着做什么,做你们的电灯泡吗?”
对方似乎也正在看手机,消息没发出多久,对方也回复了过来,依旧是一条语音:“不想做电灯泡就自个找个对象,下次就能和我们一起出来玩了。和你妈旅游,都不用你自己出钱,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嫌弃这嫌弃那的,成天就知道捣鼓你的塑料小人,也没给你招几个桃花。”
“塑料小人好歹帅得惊心动魄,有胸有屁股有腹肌的。也不知道去年是谁抱着它们不撒手。不过——应该快了吧。”不知道这条鱼什么时候才能真正上钩。
季昭女士没有再回复他的消息,想来是说好的手抓羊肉已经上了桌,乐不思蜀了。
季应走进浴室冲了个澡。他从小生长在单亲家庭,父亲在他还未记事时就跑了。据他妈季昭女士的说法,他的父亲从一开始便不期待这个孩子,如果不是他外婆拦着,可能都等不到他的出生。
季昭是个强悍又温柔的女性,一个人将他拉扯大,极力给他最好的。当年落榜之后,季昭并没有替他做出任何选择,只让他凭借自己心意走。可是季应狠不下复读的心,在其他人的劝说下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大学之后,季昭谈了一个比自己小五岁的摄影师。上个月两人心血来潮,一起飞去了大西北,打算好好欣赏一番祖国的万里河山。于是走了一遍青甘环线,又飞去了新疆天山,单是发布在张叔社交平台的视频就多达一百条。
季应闲下来时也会摸过去看一看,视频里他的母亲笑得自由又敞怀,明艳得如同十八岁的少女一般,不仅被人偏爱,也被岁月偏爱。
家里常备着一些小米,洗完澡,季应到案台下的罐子里取出一点,放进电热小锅里,随意洗洗,淘了水,便任它慢慢炖了起来。
顺便还给江平野拍了张照片,告诉他自己有在按照他的指示行动。
QQ妆群里弹出了几条艾特消息,前几天寄回给那位老板的两个脑袋已经到了,被主人精心装扮了一番,又布了山石流水的景,在相册里上传了九张返图。季应单手切进群聊,翻出几张猫猫夸夸的表情包。
群里的其他老板看到他出现,也纷纷开始询问他的伤势状态,什么时候可以恢复工作。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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