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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呢?怎么办呢?她的心情乱极了,不知不觉,拿起耶律玄元留给她的那管玉萧吹了起来。
“万万花中第一流,残霞轻染嫩银瓯。
能狂紫陌千金子,也感朱门万户侯。
朝日照开携酒看,暮风吹落绕栏收。
诗书满架尘埃扑,尽日无人略举头。”
这是唐代诗人徐箐的咏牡丹诗,她第一次偷入耶律玄元的花园,听到他吹奏的那支曲子,就是用这首诗来谱曲的。
诗中有欢乐也有感叹,耶律玄元是将她比作“能狂紫陌千金子,也感失门万户侯”的“万万花中第一流”的牡丹花的。但“暮风吹落绕栏收”
,不也是正成“诗谶”么?郁闷难排,她又吹起别离那晚,耶律玄元最后给她吹的那支曲子。吹到“东君自有回天力,看把花枝带月归”这两句曲辞的时候,她心中苦笑,眼角己是流出晶莹的泪珠。
“夫人,何事心中不乐?婢子陪你去看牡丹好吗?”
进来的是她的一个贴身丫环,曾经听过她不知多少次吹这支曲子的。
她忽地心中一动,得到了一个主意,说道:“没什么,我不想去看牡丹。我只想你替我办一件事情。”
“请夫人吩咐。”小丫环道:“你叫他们给找准备一辆马车,但不必给将军知道。”
小丫环吃了一惊,说道:“夫人,你要上哪里?”
完颜夫人道:“不用你管,但你还要替我做一些事情。唉,如今恐怕也只有你才能帮忙我了。”
小丫鬟受宠若惊,跪下去道:“夫人,你这样说,婢子可担当不起。
夫人尽管吩咐。”
完颜夫人把她拉起来,贴着她的耳朵说话。
她越听越是吃惊,但还是接受了夫人的命令。
最后,完颜夫人把那支玉萧也给了小丫环,说道:“我刚才吹的那支曲子,我知道你也已经会吹了,是吗?”
“婢子吹得不好。恐怕是勉强可成曲调。”
“能成曲调就好,你照我的吩咐去做吧。现在你先去找老佟和兰姑。
”
丫头走后,她走过邻房,兰姑的那个三岁大的小女儿就是睡在这间房间的。睡得正酣。
苹果般的小脸好像藏着无穷欢乐,令她一看就忘记心底的愁烦。
她抱起了这小女孩,吻了她苹果般的脸庞,将她放下,但看了一看,又将她抱起。
抱起、放下、放下、抱起。——终于她下了决心:“真想不到这女娃儿竟然是檀贝勒的孙女,而她的母亲,又是岳飞的孙女儿!如今哈必图已在怀疑兰姑的身份了,但愿她能躲过这场灾祸。但也只怕事情未必能如我所愿,她的儿子如今不在家,最少我也应给她保全她这小女儿的性命。”
化名兰姑的张雪波还在老佟的屋子里。老佟就是那个年纪较大的花王、老佟似乎开始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了,他望着张雪波道:“兰姑,你为什么急于要找你的儿子回来?”张雪波道:“我是怕他在外面闹事。”
老佟道:“他是和车缭、楮岩一起出去的,多半是到山上练武,怎会闹事?”张雪波道:“我就是不喜欢他练武,我倒是宁愿他多些时候在我身边,今天我还没有见过他呢!”
老佟忽道:“兰姑!咱们虽然不是亲人,但也像亲人一样,你说是吗?”
张雪波道:“佟师父,我们母子得有今日,都是全凭你的爱护,你比我们的亲人还亲。”
老佟说道:“你若是把我当作亲人,你心里有什么为难之事,对我说吧!”
张雪波道:“没、没有啊!”
老佟盯着她道:“你不要瞒我,我看得出来。”
张雪波在他的锐利目光之下,心里发慌,暗自想道:“佟师父我是信得过他不会出卖我的,但我的身世之痛,关系太大,又怎能说给他听?他知道了,只拍反而连累了他”
“夫人对我这样好,我怎会有为难之事?“张雪波说道。
老佟摇了摇头,说道:“夫人对你好是一件事,你有没有为难之事,又是另一件事。”
张雪波道:“多谢你老人家关心我,但我真的没有为难之事。”
老佟说道:“真的没有,那我就放心了,那么,你在这里,已经觉得满足了么?”
张雪波道:“是的。”老佟再问:“一辈子都愿意在这里么?”
张雪波道:“夫人到哪里,我就跟她到哪里,除非她不要我。”
老佟道:“夫人最喜欢牡丹,我已经不能为她料理牡丹,有你得我的衣钵,我也希望你能够代替我的职务,一辈子跟随夫人,但,一来有不测风云,世事往往是人难料;二来,这样做也未免太委屈你了!”
张雪波听是“委屈”二字,不觉心头一跳,不知道老花王究竟知道了她的什么,连忙说道:“我两母子本是无依无靠的难民,全仗夫人收留,才得立足。我真的是愿意为夫人种一辈子牡丹。”
老佟说:“夫人的确是好人,唉,但不过!”不过什么呢?他在长叹一声之后,却并没有说下去。
张雪波也不敢问他,半晌,老佟忽地说道:“你知不知道,最初我并不是为夫人种牡丹的。”张雪波仍然只是听他说,不敢插嘴。
老佟突然又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兰姑你是哪里人氏?”从谈种牡丹而忽然问到她的籍贯,这一问也未免太突兀了。
我本是本州的山地人呀,你不是早已知道的么?”张雪波迟疑不定,说道。
老佟说道:“不错,我知道你是在商州长大的,你的口音和本地人完全一样。但我觉得你的体态有点像是江南的汉人,或者是从江南移居来此的吧?你别介意,我只是随便问问。”
张雪波道:“不,不,我姓鄂,我的确是金国人。”自从她变成完颜夫人的女仆,她一直是这样编造自己的身世。但此刻面对这个好像是她长辈亲人的老师父继续说谎,她却是不禁有点内愧于心了。
“在这里,或者有一些人把汉人当作仇敌,但我的看法和他们不一样。”老佟意味深长的说道:“我认为:是哪一国的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我想,即使你是汉人,夫人也不会歧视你的、”他顿了一顿,接下去说道:“我就是汉人,是在江南长大的汉人。”
老佟本是汉人,这是张雪波早已知道的,所不知的只是他生长的地方而已。“原来他是江南长大的汉人,我的父母也都是江南的汉人,怪不得他能够在我的身上看出来。大概我的体态和一般常见的江南汉人相差不远。”张雪波心想。
但老佟再说下去,她就不能不大为惊诧了。
“我第一个主人也不是金国的女真族人,他是辽国的契丹人。而且是和金国皇帝作对的辽国人!”
“和金国皇帝作对的辽国人!”莫非、莫非——张雪波想起了刚才偷听到的哈必图和完颜鉴的密谈——“莫非他的第一主人,就是哈必图说的那个令金国顾忌的辽国王子?”
老佟为什么敢于把这个秘密告诉她呢?难道老佟已经知道她正是想要寻找这个契丹人?
她的心怦怦地跳,但这件事情关系太大了。她可不敢向他发问。
她只能旁敲侧击:“夫人,知、知道吗?”
老佟说道:“我就是原来的主人将我送给夫人的,这个秘密也只有夫人知道。”
“将军也不知道吗?”
“夫人和将军虽然是夫妇之亲,但我想夫人也不便告诉将军的!”张雪波更加吃惊了。
第 七 回夫人出走
“你,你为什么要把这个秘密告诉我呢?”张雪波几乎忍不住要问出来了。就在此时,忽听得有脚步声走来。
来的是夫人的贴身丫环飘香。
“咦,小飘香,什么风把你给吹来的?”老佟笑着问她。这小丫头是很少到他的屋子的。
飘香面色却是甚为沉重,说道:“是夫人叫我来的。兰姑,难得你也在这里,夫人也要我找你的。”“有什么事吗?“张雪波和那老花王齐声问道。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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