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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九个都在痛恨杨国忠,有的还骂到了杨贵妃!杨国忠的卫士也听到了,在群情汹涌之下,

他们哪敢前来干涉,只有远远避开,佯作不闻。

士兵们中有人叹道:“看来咱们已是注定了要命丧他乡,这副骸骨,不知埋在哪个荒山

野地?”愤气未平,乡思又起,也不知是谁先哭出了声,顿时间呜咽之声四起,饶是铁摩勒

这样的硬汉子,也不禁心酸。他既是伤心,又是忧虑,心中想道:“士气沮丧,一至如斯,

若然碰到敌人,准得一败涂地!”

有个擅于吹笛子的小兵,吹起了家乡的曲调,又有一个军中的小主簿(掌管文书的官

儿)用嘶哑的声音,唱起了杜甫的一首诗:“支离东北风尘际,漂泊西南天地间。三峡楼台

淹日月,五溪衣服共云山。揭胡事主终无赖,词客哀时且未还。庾信平生最萧瑟,暮年诗赋

动江关。”

这诗是杜甫咏怀古迹诗五首之一,说的是南北朝文人庾信的故事,他在南朝的梁亡之

后,流落于西魏北周,终于老死他乡,曾作有《哀江南赋》表达乡思,充满了故国兴亡之

感。杜甫此诗借古迹咏怀,以庾信自况,也是自伤飘泊的。

唐朝诗风最盛,尤其李、社二人的诗篇,当时差不多人人都能吟诵,士兵们纵使不知庾

信其人其事,也略解诗中之意;纵使不解诗中之意,也听得出诗中那种愁思。“支离东北风

尘际,飘泊西南天地间……”这两句诗一唱起来,叹息声与啜泣声便此起彼落了。

铁摩勒不忍再听下去,悄悄离开,忽地在个宫女从林中闪出,说道:“铁都尉,我正在

找你,公主有请!”

铁摩勒怔了一怔,道:“夜已深了,这个时候去谒见公主,怕不便吧?”那宫女道:

“公主不在‘行宫’,她在后面的林子里等你,有紧要之事与你商量,你快去吧。”

皇家有皇家的规矩,这时虽是逃难之际,皇帝住的也是座破庙,但依然要尊称为“行

宫”。在“行宫”周围的数十丈方圆之地,除了是龙骑侍卫之外,其他随从将土,都不许踏

进,破庙后面的一片林子,也列为禁地。铁摩勒不是龙骑侍卫,但他宫居“虎牙都尉”,是

散骑侍卫的副统领,又是皇帝特别指定地护卫公主的,所以可由公主的侍女将他引入林子。

铁摩勒听说公主有紧要之事,心头一震,他是奉命要听公主调度的,只得不避嫌疑,跟

随那个宫女去见公主。

日间雨势已收,这时云开月现,下了将近十天的雨,今晚方始再现见光。铁摩勒踏进林

子,月光下,只见公主衣裳淡雅,孤独一人,立在一棵老松树下,向他招手。那宫女早已悄

悄地溜走了。

铁摩勒屈下半膝施礼禀道:“铁铮参见公主,不知公主何事见召?”长乐公主伸出纤纤

玉手,说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不必拘礼。”便要扶他,铁摩勒着了慌,连忙站了起

来,闪过一边,说道:“多谢公主厚待,但君臣之礼,不可废了。”

长乐公主秀眉微蹙,幽幽说道:“在这时候还说什么君臣之礼,你难道不可以将我当作

朋友看待吗?我最不欢喜你在我面前拘拘束束的。”

铁摩勒只得与她并肩坐了下来,长乐公主道:“这些天来,你们是受尽了苦楚了。”铁

摩勒道:“但得皇上和公主平安,我们受点苦算不了什么。”长乐公主叹了口气,说道:

“都是我家害苦了你们,唉,在这种乱世,生在帝王之家,也真是不幸。铁铮,我倒是真羡

慕你在江湖上的闯荡生涯呢!倘若我不是公主,我也想到四方走走,随你闯荡江湖,那有多

自由自在呀。就不知我的本领可够得上在江湖闯荡吗?”

铁摩勒心中一跳,低头说道:“公主说笑了。”长乐公主正容说道:“我这才不是说笑

呢,铁铮,你不懂我的心事的。”

铁摩勒定了定神,问道:“听说公主有什么紧要之事?……”长乐公主打断他的话道:

“你们受尽了苦楚,这还不是紧要之事吗?”铁摩勒不觉又是一怔,一时间未明其意。长乐

公主叹道:“你忠心耿耿,受冷抵饥,毫无埋怨,士兵们可不见得都似你那样忍受得了吧?

铁铮,我把你当作心腹之人,你也得把实情告诉于我。”

铁摩勒道:“士兵们遭受风吹雨打,且又衣食不全,少少的埋怨,那自是难免的。但他

们也明白,这都是朝中出了奸臣的缘故。”铁摩勒讲得很谨慎,也没敢直指出杨国忠之名。

长乐公主叹道:“你不要瞒我了,何止少少的埋怨,那简直是怨气冲天,他们对杨国忠

是恨不得食其肉而寝其皮。”

铁摩勒颇感惊奇:“公主,你已经知道了?”

长乐公主道:“今日河源军使王思礼从前方来,觐见父皇。父皇问他前方军情,他就先

哭起来。他说自圣驾离京之后,士气更为不振。父皇问他:“是埋怨朕抛弃了他们吗?’王

思礼说:“那倒不是。他们说,皇上以万乘之尊,离危城,幸西蜀,保国脉,图久安,那是

应该的。只是有些深受皇恩的大臣,在这危难之际,却不敢挺身抗贼,只图保全一家富贵,

甚至倚恃圣宠,还在作威作福,军士们却是心有不甘。只要皇上赏罚公平,有功者赏,有罪

者罚,士气自能振作。’我父皇听了,当然知道他所指的是谁,黯然无话,过了好一会子,

方始说道:“联知道了,卿家忠直,堪为栋梁。’即加封王思礼为河西陇有节度使,但对于

他要赏罚公平的奏请,却不置一辞!”

铁摩勒道:“朝廷赏罚,我不敢妄参末议,但据我所知,即在羽林军中,也是人同此

心,心同此理,都愿皇上大振乾纲,去奸佞而任贤臣。”

长乐公主道:“王思礼在我父皇跟前,还不敢说得很明白,后来他临行时,与护驾大将

军陈元礼密议道:“杨国忠召乱起衅,罪大恶极,人人痛恨,除非即杀此贼,否则天下离

心!’陈元礼道:“兹事体大,容我缓图。’陈元礼是碍着杨贵妃,投鼠忌器,不敢下手。

他知道我得父皇宠爱,大约也还隐约知道我对杨家有点不满,暗地里来见我,将王思礼的话

都告诉了我,叫我设法为国除奸。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父皇宠爱我,更宠爱杨贵妃,我一

在他跟前提起杨国忠,他就摇头叹气,不准我再说下去。如此犹疑不决,只怕大唐江山,就

要断送在杨家手上。”

铁摩勒听得热血沸腾,冲口说道:“公主若有用到小人之处,小人万死不辞!”刚说到

此处,忽听得那侍女在林里边一声咳嗽,公主翟然一惊,低声说道:“有人来了。你,你想

个法子吧,但切不可轻举妄动。”公主扶着侍女,躲人林中,就在此时,便听得有人哈哈大

笑。

铁摩勒一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宇文通。宇文通笑道:“铁都尉好闲情逸致,独自一

人在这里赏月么?”铁摩勒道:“我是来巡查的。”宇文通道:“哦,你是来巡查的?可发

现有什么可疑之人躲在林中么?我也似乎听得人声,咱们去仔细搜查一番吧!”铁摩勒忐忑

不安,他问心无愧,但却怕公主受人闲话,连忙说道:“不劳宇文将军费心,我已搜查过

了,并无可疑的物事。”宇文通哈哈大笑,忽地压低声音说道:“铁都尉,你是在等人吧?

你真的没有发现什么?我倒见着一个影子,像是长乐公主的侍女。”铁摩勒知道他还未发现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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