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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声音不大,语气很怪异,像是在安慰自己。我不想再犹犹豫豫,问出了我一直想问的:

“徐若芹去了哪里?你跟赵淼冈他们是一伙儿的吗?”

宁湛城没吭声,我硬着头皮说:

“如果你跟他们是一伙儿的,那我不会再帮你做任何事,合同里预付的连同第一天开始的钱我都会全部还给你。我是缺钱,但没缺到要充当旁观者加害别人的地步。宁总,我们不是一路人。”

说完这些我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感到轻松,反而心里像是被压住了什么东西一样,最底处有一个隐隐的期待又一次告诉我:

陈昀。

别期待了。

逼仄狭小的环境里,我可以听到宁湛城的呼吸,宁湛城也可以听到我的,可我心里紧张的期待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我不敢看他,但此时此刻又移不开目光。我希望宁湛城不会辜负我的期待,他不是我说的那种人,他不能是。

车窗外又下起雪,不一会儿就盖住了车前的视线。

我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时候落满车台的,我也不并在意。我知道,这不是初雪。

宁湛城开口了,他的声音很温柔,但语气还是冷的,就像他这个人一样,从内到外,没有温度。

20XX年12月24日,我答应宁湛城成为赵淼冈的资助人。

宁湛城本来否定了我,他说一开始确实是希望我成为资助对象帮他搜集赵淼冈进行诈骗交易的证据,但他说他观察了我一段时间觉得我不适合。

我问他哪里不适合,他说,你处事太沉着冷静,不像那种会上钩的学生,赵淼冈是个老狐狸,不会相信你。

我说:那我现在在你这里的利用价值是什么,你为什么要做到这地步?

宁湛城这次没有再回答我,只说会另找人。

我看着他的眼睛:

“我帮你拿到证据,你帮我把家里的钱还了,我们两清。”

我无法说服自己对完成还钱这件事如此的渴望,因为我心里清楚还完那些钱是毋庸置疑的,只是时间问题。

我知道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虽然宁湛城也许会把之前的一切当成一种沉没成本,但对我来说却不会变成坏账。

所有的欠下的东西我必须清白,我不知道帮宁湛城拿到证据是不是就能彻底两清,但我不想继续装傻做一个担心随时会被无故利用的傻叉。

又或许,是我的私心。

宁湛城启动车子,我按住他的手,他眼眸沉沉地看向我,像是知道我接下来要做的一切,但我没有管他。

我不想知道他是否把我当一个小孩,还是把我当成走错的一步废棋,我盖住他的手,捧住他的脸,就像那晚在七楼的酒店走廊他捧住我的那样,生硬地吻了上去。

这是我冲动的极限了,我甚至都不确定我是否找准了角度。

我只是拉他过来,吻了吻他的唇,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在抖。

但我就是要这样,我希望这种称得上是纯情的动作能体现出我的笨拙,在宁湛城眼里。

一个短暂的几秒,我重新坐好,盯着宁湛城。

“也不是所有时候,都那么沉着的。”

我感觉我的模样很狼狈,宁湛城还是一如既往的没什么波澜的样子,只是眼神有了一点变化。

他看了我很久,我也没有退缩。

“我可以帮你,我能做好。”

车里的沉默第一次让我感觉惶惶不安,我们就这么坐着过了很久。

然后他说,好,他希望,我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第10章 隐瞒

10

我们总感叹为什么有的人就能这么成功,年纪轻轻20几岁就车房都有,赚的钱永远比花的钱多,生活品质优渥而且还极富投资和理财头脑。

也许很多人会说:他们之中一大部分人都有极其显赫的原生家庭。

而这种家庭条件分为三种,一种是拥有令人艳羡的教育资金,一种则是拥有旁人无从企及的教育头脑。

再有的就是上辈子过度地积德行善——这两种都拥有。

这样一来,这样的环境足以让他们接受良好的教育和生活品质,也就容易养成精英阶级的人。

我一直觉得在这个逻辑里教育资金一直占大头,但现在我觉得,在这个养成的过程中,可能还需要极为重要的一点。

就是在成长过程中形成的思考效率和办事效率。

拥有这两种效率的人一旦想到要做一件事情就不会犹豫。他们对这件事情的考量缜密又果断,即使出现困难,他们的个性也比较坚韧,总会较旁人来说高效完成这件事,大大降低了内耗的可能性。

宁湛城就是这样。

宁湛城做事总是很雷厉风行,那天回去后,他就帮我还了家里以前欠的所有钱,加上利息一共三十六万,他看着我转账,又和我一起去了亲戚家,站在小区楼下等我。

我还完钱已经是晚上了,他开车和我一起回他住的地方。

坐在副驾驶,我有点想回家看看我妈,我想起他每天晚上都会头痛,我又经常不在家,也不知道他最近有没有好点。

但我没有说,只是看着窗外,倒退的树,还有雪水的痕迹。

宁湛城把车停下,我下车才发现是我家附近。

宁湛城没说什么,他没有下车,只是把远光灯打开,照亮我身前的路面。

这路很短,在我送外卖、跑摩托还有匆匆来回学校的来去里,只要短短十几秒;可这条路也很长,长到我每次都匆匆几步,从来没有真正惬意放松地走完过。

那灯很亮,亮得我不能直视宁湛城的方向,但是背过身去往前走却很清晰。

我没说什么,往前走。

父亲死后再也没有一个亲戚朋友来过,这条通往我家的路只有我和母亲还有妹妹会踏足。

这条路是窄的,窄到没有别的行人路过,却容下了宁湛城那辆上百万的车。

我想起宁湛城在上车前说的话:

“陈昀,我可以放你走,我可以不求回报帮你一次,你不用歉疚,就当是这些天陪我。给你的那点钱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有钱人就是爱装|逼。

不过确实挺酷的。

我走到转弯口,宁湛城的车还在亮着,我余光又瞥了最后一眼,再没回头。

有多久没回家,我不记得了。

妈妈和萧萧都在家里,我把门关上走过去,我妈问我:

“外面好冷,你现在不能穿这种鞋子了,不保暖的。”

我点点头,她起身从厕所里接了一桶热水,提到客厅里,喊了一声:

“水给你倒好了,泡个脚来。”

她手放进去试了一下水温,“有点烫,就是要烫水。”

我看着脚边的水桶,抬眼很平静地说了一声:

“妈,我还完钱了。”

我妈看着我,眼睛一下子红了,她示意我不要让萧萧听到,起身去了我房间。

我把那桶水提到我房间。

我妈哭了,她的泪和我一样,都是悄无声息的。

印象里我妈只哭过三回,一次是我高考出分考上大学,一次是父亲过世,还有一次,就是现在。

她摸了摸我的头:

“你受苦了,儿子。”

坐在房间的椅子上,这么久来我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我妈,她脸上竟是那么苍老,眼尾的皱纹是那么明显。

我想起以前,她坐在梳妆台前天天小心翼翼护肤的样子,喉咙一紧,想说的话哽在喉咙里,像被施了咒语一样,一句都说不出来。

可她是我妈,她是那么了解我。她知道我有话说,一直在等我。

这一刻,我意识到自己会成为一个浑蛋,成为令我母亲永远心痛的破碎器皿。她是我妈妈,她的怀抱那么温暖,那么包容,这世上,只有她是无私对我的,无论我怎样她都会爱我。

我看着她期待的目光,那目光似有千万斤重,重得我抬不起头来。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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