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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岩秀伸手在一名教众肩头一推,道:“快去请教主过来!”

那名教众身子飞起,落在三丈开外,转身施展轻功,向柳玉镜的住处赶去。原晞见他们对曲凌波发狂的样子并不惊讶,便知道曲凌波不是第一回这样了。虽然神智已乱,但他的身法轻灵多变,招数中毫无破绽。

曲岩秀的武功与他相差甚远,出手又多有顾虑,很快便被他击中胸膛,一口血雾喷将出来。曲凌波无动于衷,手掌横削他咽喉,竟似要取他性命。曲岩秀身子一折,险险躲过,曲凌波五指戳他大腿,他抬脚踢出,以攻为守,曲凌波回手格挡,还是将他衣摆撕下一大片。

两人打到松林边,曲凌波掌风到处,松树尽断,木屑横飞。原晞看着,不禁为曲岩秀捏了把汗,心下犹豫要不要出手帮他,就见他身后多了一人。那人广袖飞舞,只听啪的一声,与曲凌波对了一掌。

曲凌波踉踉跄跄向后跌了两步,道:“师姐,你来了!”

这一声满是喜悦,先前的戾气荡然无存,他上前拉住柳玉镜的手,道:“师姐,我的玉花骢不见了!”

柳玉镜来得匆忙,散着一窝丝,只在寝衣外头罩了件长衫,脚上蹬着睡鞋,柔声道:“它在山下吃草呢,我陪你去找。”

曲凌波跟着她走了几步,手一甩,道:“你骗我!我的玉花骢被人杀啦!”说着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像个伤心的孩子。

柳玉镜蹲下身,从袖中拿出一把木梳,缓缓梳着他凌乱的长发,道:“凌波,没有人敢杀你的玉花骢,它真在山下吃草呢,你跟我去看看便知道了。”

她语调中蕴着说不出的魅惑之意,曲凌波止住哭,扬起脸看她,似乎还有些怀疑。柳玉镜用袖子拭去他脸上的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了他的穴道。曲凌波昏睡过去,众人都松了口气。

柳玉镜道:“岩秀,你怎么样?”

曲岩秀胸口剧痛,喉头一甜,又是鲜血上涌,强咽下去,道:“只是小伤,不碍事的。义父这两个月都好好的,我们便疏忽了,又给教主添麻烦了。”

柳玉镜叹了口气,道:“你这孩子,别的都好,就是太客气了。你义父只有我一个师姐,也只有我一个师娘,我不管他,谁管他呀。”

原晞走过去向柳玉镜行了一礼,柳玉镜道:“原公子,你大半夜不睡觉,跑来后山做什么?”

原晞道:“裘堂主的千金两日前在这里被赤奴蝎螫了,遭了不少罪,晚辈想着大小姐常在这里练功,怕她也被螫了,遂来捕蝎子。可巧遇上曲副教主,多亏了曲公子及时赶到,晚辈才捡回一条命。”

他向曲岩秀深深一揖,又道:“曲公子,你似乎伤得不轻,让我看看罢。”

柳玉镜见他对女儿如此用心,颇为感动,曲岩秀却心下厌恶,冷淡道:“不用了,义父让原公子受惊,我该替他赔个不是。”

柳玉镜道:“岩秀,你就让原公子看看罢,年轻也要注意调理,不然等到年纪大了,这儿疼那儿痛的,你就后悔啦。”

曲岩秀只好让原晞诊脉,他手指一搭上来,那种厌恶的感觉更加强烈。原晞看看他的脸色,叮嘱几句,告辞而去。曲岩秀把他碰过的手腕在衣服上擦了又擦,和柳玉镜送曲凌波回去。

次日吃早饭时,蒋银蟾看见原晞雪白的脖子上一圈紫黑色的勒痕,惊道:“你脖子怎么了?”

原晞将昨晚的事说了一遍,蒋银蟾又是后怕,又是生气,道:“你要去捕蝎子,为何不告诉我?后山那么多野兽,就算没遇上曲师叔,一头野猪都能撞死你。你胆子也太大了,倘若曲师兄他们迟到一步,我岂非要替你收尸?”

原晞歉然道:“是我太大意了,不会再有下次了。”

蒋银蟾狠狠剜他一眼,想他是为自己去冒险的,气又平了些,道:“曲师叔两年前练功走火入魔,落下个疯病,发作起来除了我娘,谁都不认。所以这两年我娘一直关着他,怕外人拿他的病做文章,对外只说他在闭关静修,你可别说出去啊。”

原晞点点头,惋惜道:“这么好的武功,竟得了疯病,这病是最难治的。”

蒋银蟾道:“可不是么,请了多少名医看过,都是好一阵,坏一阵的。”

原晞道:“昨晚他在找玉花骢,这匹马还活着么?”

蒋银蟾道:“玉花骢是我娘送给曲师叔的二十岁生辰礼,曲师叔喜欢得不得了,六年前在汾州被盗了。盗马的人叫耿齐,外号渤海神龙,平日一副光明磊落的大侠模样,那日趁曲师叔出门办事,盗走了留在客店马厩里的玉花骢,半个月后砍下玉花骢的头送给曲师叔,你说是不是很过分?”

原晞道:“过分极了,耿齐后来怎么样了?”

蒋银蟾端起碗,喝了口面汤,轻描淡写道:“曲师叔杀了耿家满门。”

原晞默然,心道这就更过分了。

吃过饭,两人去看望曲岩秀,院门敞开着,里头静悄悄,曲岩秀坐在一把交椅上看书,穿着件玄色绉纱衫,脚边有三只猫儿打架。

第三十七章 难享齐人福

“曲师兄,原晞说你受了内伤,感觉怎么样?”

曲岩秀放下书,起身笑道:“我昨晚吃了宴元丹,好多了。”

蒋银蟾近前瞧了一瞧,道:“气色还是不好,原晞开了些调理的方子,你记得吃。”说着笑了,又道:“跟你说也没用,芳袖姐姐呢?”

曲岩秀道:“在她自己屋里罢。”

芳袖是照顾曲凌波起居的侍女,蒋银蟾去找她,原晞不方便跟着,就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吃茶,与曲岩秀说几句天气很好,花开得不错之类的闲话。

曲岩秀拿起书来掸了掸身上,道:“原公子,你医术这么高,正正经经做个大夫,治病救人不好么?何必留在蟾妹身边,受人耻笑?”

原晞道:“自然是因为比起面子,我更喜欢大小姐。”

曲岩秀斜着眼看他脸都不红,笑了笑,道:“原公子对蟾妹的一片痴心,真叫人感动。若是尊师地下有知,必定万分后悔收了你这败坏门风的徒弟。”

原晞叹了口气,道:“曲公子若能抓住大小姐的心,又何来我败坏门风的机会?”

曲岩秀攥住书卷,眼中冷光如刀刃,蒋银蟾一来,便化作乌有。地下的两只花猫将黑猫压在身下抓咬,蒋银蟾分开它们,抱起黑猫坐在曲岩秀身边,道:“芳袖姐姐去厨房烧猪蹄了,咱们有口福了。”

曲岩秀道:“还是你的面子大,我都使唤不动她。”

蒋银蟾逗了会儿猫,对原晞道:“我带你去看曲师兄收藏的字帖儿。”

走进书房,果见两面墙上挂满了名家字帖儿,原晞一幅幅看过去,在翟壑清临摹褚遂良的《家侄帖》前驻足良久,赞叹道:“翟大学士的字丰艳流畅,变化多姿,自成一家,必将流芳百世。”

“这幅字是去年蟾妹跟人比武赢来的彩头,我也很喜欢呢。”曲岩秀走进来含笑道。

原晞看了眼蒋银蟾,道:“大小姐莫不是为了这幅字才跟人比武?”

说是,蒋银蟾怕他这醋坛子要倒,说不是,怕伤了曲岩秀的心,便干笑着扭头看窗外的夹竹桃。原晞心中冷笑,回去时一言不发,蒋银蟾跟他说话,他也不理。

醋坛子还是倒了,蒋银蟾无奈道:“不就是一幅字么,你喜欢,我叫人买十幅给你。”

原晞道:“给他的东西,你就用心出力,给我的东西,就叫人买,到底我是外人,哪比得上你们亲亲热热的师兄妹。”

蒋银蟾道:“不是我不想为你出力,现在你叫我跟谁比武去?要说亲热,我并不曾亲过曲师兄,哪比得上你呢?”

原晞站住脚,凝望她半晌,黯然道:“你们将来是要做夫妻的,夫妻哪有不亲热的。”

蒋银蟾张了张嘴,说不出话,他这样的美人神伤比什么销魂掌,摧心手都厉害,她有点招架不住,别开眼支支吾吾道:“我与他少亲热些就是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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