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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3月3日
陈美娟
9.
谢立和陶运昌的初次补习共持续一百九十五分钟。期间休息六次,除却谢立上课走神的时间,陶运昌认为核心的两小时,效率也堪忧。
陶运昌整理着资料,谢立端来新的茶水。水还在冒热气,他就小口嘬,陶运昌余光看到问,“不怕烫?”
“我乐意。”谢立也给陶运昌的茶水续杯。
陶运昌捏捏眉心,在练习册上圈作业题,声音疲累,“茶香让我平静一点。”他在便利贴上写好背诵内容,叹气道,“不然可能会被气死。”
虽是责难,谢立并没回嘴。他猜陶运昌辅导功课可能从未如此伤神。
从他的教学风格上来说,细致严谨是主轴,和谢立的马虎完全相反。好像地理书上的大洋板块和大陆板块撞击,会形成山地一样高耸的矛盾。
“楼长回学校?”谢立接过作业站起身。
“嗯。”陶运昌快速收拾好书包,准备下楼。
谢立想抽烟去了阳台,也没打算送。
来时的大雨转小,淅沥下着。
谢立听到楼下的大门开合声,突然想起什么,回屋从柜里找到一盒谢飞带的茶包,急急忙忙跑到阳台,喊住打着伞的陶运昌,“喂。”
陶运昌闻声抬头,带着问询。
“接着。”谢立把茶包抛给他,陶运昌反应很快地跨了一小步,接着了。
陶运昌看了看茶包上的英文,就知道是今天自己称赞的品牌。他扬扬茶包,很短地笑了一下,对着谢立的方向说了什么。
谢立正在埋头点烟,没有听清,他回过神来,右手夹着烟,雾气缭绕地俯视陶运昌道,“你说什么?”
陶运昌的脸不知是不是因为在雨中,好像变得模糊和冷漠。他没有重复刚才说过的话,转身打伞走了。
“毛病。”谢立掸掸烟灰,莫名其妙道。
他看着那朵格子伞面移动至路尽头,烟只抽了几口就掐了。
不就是抽烟,至于吗。
他不耐烦地想。
第二周回了学校,谢立忙到连沈榷约篮球都推了。
陶运昌的时间表,安排的见缝插针。休息也不许谢立打游戏,只能听音乐和睡觉。
两人因交易自然地熟络起来。班里也有人偷偷打量频繁传作业本的他们。
程宇来陶运昌位置上聊天,小声指着谢立问,“他对你下了蛊?”
“怎么背着人说坏话呢。”谢立边抄宿舍条例边说,“我和楼长叫互惠互利。”
“我看只对你有利吧。”程宇挑衅道。
“谢立出钱,我出力。”陶运昌在批改谢立的作业,头都没抬地解释。程宇知陶运昌家困难,也不便多说,但他看过谢立惨不忍睹的分数,对好友产生了敬佩。
补习的前几天,谢立用脑过度,回宿舍倒头就睡。终于在周三,因为陶运昌要去做市立活动的队长,被老师放学前喊走,使谢立得以喘息。
沈榷在为明天的出游收拾物件,见谢立终于不再面朝作业背朝天,打趣道,“陶运昌抓住了你什么把柄,这么卖命学?”
谢立恹恹地折起衣物塞进箱子,塞完才反应过来不是回家,又把它拿出来,慢吞吞放进书包。他有气无力道,“不知道,我可能被夺舍了。”
“听说你们是学习小组。”沈榷收拾完打开一罐偷藏的气泡酒问,“你是不是给陶运昌钱了。
谢立看他喝,也摸出一罐,倒了一大口道,“给了他一万。”
“一万?”沈榷惊讶到愣住,又说,“你们真是一个敢给一个敢收。”
“那他一般收多少学费啊。”谢立疑惑道。
“几百块吧,一学期可能就收一千。”沈榷眼里全是同情。
谢立也不知道是喝酒太快头晕还是累傻了,挥挥手大方道,“做慈善,做慈善。”
“牛。”沈榷比了一个大拇指,又和谢立商量了后天堵人的细节,就去洗澡了。
宿舍里只剩谢立一个,他看着桌上陶运昌布置的作业表,有些眼花。他晃晃悠悠地坐下来,不自禁地提起笔,就想写题。
陶运昌为谢立绘制了一张易错点小报,清秀的字迹旁还有简笔画,漂亮的像印刷品。比他在市里的名师补习班的讲义用心太多,几近于私人定制的课程。
谢立逐句读完,自言自语道,“什么叫做慈善?陶运昌这才叫做慈善。”
谢立沉下躁动的心,按顺序做起题目来。
次日是个艳阳天。
九时,去市立参观活动的学生们,于上课时间跨上大巴车,任由在校学生偷偷观望着,羡慕着。
谢立和沈榷先到,占第二排的好位置。待学生们都坐好,陶运昌从前往后点人。他看到谢立并不奇怪,一眼就跳了过去。
但这不妨碍好事者的嘴碎。谢立斜后方就有人小声嘀咕,“不是说只有前四十名吗,怎么还有别人。”
沈榷也听到,斜了谢立一眼,担心他生气。可谢立并没有,听了自己有特权,反而好像很能耐,很有本事似的。
陶运昌点完人和老师报备,就坐回了第一排的位置,他的邻座是苏鑫。谢立位于苏鑫后侧,能够在靠背缝隙中看到陶运昌的侧脸。
车开起来不久,随车老师开始介绍今日事宜。
学生们难得出行,车里有些吵闹。沈榷和谢立趁机讨论新出的游戏,讲的热火朝天,前座的两人和他们相比,安静的像石头。
谢立正腹诽他俩无趣时,苏鑫从口袋里掏出耳机盒,自己戴上左耳耳机后,举起盒子问陶运昌,“要吗。”
陶运昌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翻出消毒凝露,把耳机拿出来擦了一圈,也戴上了。
苏鑫好像不在乎他失礼的举措,问他,“听哪一篇?”
“你随便放。”陶运昌闭上眼,往后靠靠,谢立能够将他的侧脸看得更加完整,阳光下能看清他平顺的睫毛和右耳上很淡的小痣。
谢立见他们共享耳机,突然心里冒出不适。他撞撞沈榷,悄悄指了指前座,表情乱飞道,“喏,喏。”
沈榷没看出端倪,掏出自己的耳机问谢立,“你要听音乐?”
谢立啧一声摇摇头,扭着眉毛努嘴,指指耳机用口型说,“一对。”
沈榷明白了,把耳机盒打开,递给谢立说,“你拿啊。”
“你给我耳机干嘛?”谢立无语道。
“你不是要和我像他们一样用一副耳机吗?”
“什么玩意儿。。。”谢立把耳机推开,抱着臂望向窗外,不理沈榷,一个人不爽去了。
沈榷莫名其妙地拿着耳机盒,看看带着一副耳机的前座,再看看旁边黑着脸郁闷的谢立,心里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
前座戴着半只耳机的陶运昌,听到身后的动静,突然地哼笑了一声。
很轻,很短,却被苏鑫捕捉到。苏鑫问他,“怎么了?”
陶运昌仍然闭着眼,惬意又散漫。苏鑫从没见过,觉得新奇。
“没什么。”陶运昌摇摇手道,“可能耳机的声音有点小。”
第29章 29.
“糙。我是不是不太对劲啊。”
2016年3月3日
谢立
10.
大巴车进了校门,经由文理大道开向综合活动楼。市立大学位于山脚下,多有坡地,即使在冬季长青植物亦繁多。车里的学生们望向郁郁葱葱的校园,好奇里多少带点欣赏。
陶运昌进校后就已醒来,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市立大学以建筑系扬名,是上世纪建筑大师陈天执设计的教会学校。谢立想起宿舍活动室里,陶运昌看的建筑期刊。他隐隐猜测,那双冷漠眼里,也会在此刻有所憧憬。
车泊好后,学生们被老师引入一间普通教室,木制讲台上印有市立大学的徽章。谢立这时才有进了大学的实感,和高中那方监狱状的生活,似乎略有不同。
但当小测的卷子发下来,谢立才明白对高中生而言,哪里的法则都一样。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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