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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运昌指指印有酒吧标识的楼层道,“也方便你喝酒。”
谢立被拆穿,不再发表言论。
出了电梯,陶运昌看到等待区的沙发上,坐着一位得体的中年人。他见谢立和陶运昌前后出来,却是越过谢立和陶运昌握手,喊他,“小陶。”
陶运昌没想到谢飞这么客气,躬身上前,却见谢飞隔着薄薄的眼镜在打量他。友善的握手时,那算不上一个欢迎的眼神。
陶运昌一瞬间好像就明白了谢飞来此的目的,他应该是想带谢立走的。
谢飞只出于礼貌问了一嘴陶运昌的情况,就问谢立要找什么。谢立很烦他,但多了个工具人也算不上坏事,就说要在仓库里找电子设备或者存储设备。
进了谢立的房子,一眼望去,可以看到堂厅旁的书柜。书柜的一格空着,放了一张陈美娟的遗像,前面有一束干枯的花,示意着屋主长期不在。
谢飞环顾说,“你现在还算爱干净。”
谢立直直推他走进仓库间,把十来个密封的箱子,一一搬进客厅,拿着工具刀哗啦地划开,对谢飞下达命令说,“找。”
而后去厨房拿了茶水,只拿给陶运昌和自己。陶运昌将自己的水递给谢飞,谢飞气笑了,道,“你这副德行,我都不想带你回去!”
谢立不理他,直接在箱子里翻找起来。谢飞又道,“不过你阿姨很想见见你,说看照片的话,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
“少来,我不跟你走。”谢立拿出东西就乱摔在地上,陶运昌给他两个框子,要他分类摆放,谢立接纳了意见。
谢飞不放弃,从手机里调出和新婚妻子生的宝宝照片,给谢立看,说,“这是你妹妹,可爱吗。”
谢立看着手机上那丁点大,却拍着艺术照的小宝宝,有种被背叛的痛苦。谢飞以为他看得入神,还多划了几张照片出来。
谢立被他的举动气的忍无可忍,大声说完“我不出国”后,陶运昌却按住他,上前对谢飞说,“谢叔叔,我已经在催谢立准备作品集了,要是顺利,下半年应该就会去您的城市。”
谢立没想到陶运昌这时候背叛他,震惊得说不出话。
谢飞也颇感惊讶,他以为这个笨蛋儿子,就是被这个男的迷惑到,怎么都不愿跟着自己。却没想到是谢立的问题。
他对陶运昌投去赞赏的眼神,也开始帮忙找东西,还说,“谢立,你看小陶都支持你,你自己闹什么别扭。”
谢立找完一个箱子,又找另一个,根本不想再理达成共识的另外两人。谢飞边找边劝解道,“你阿姨就在大学里做艺术史讲师,也参与策展,你看你就考她的学校不是很好吗。”
谢立听到这句话像被点燃了,说,“你滚回去,妈妈尸骨未寒说这些,到底有没有心?”说罢又看着陶运昌道,“你爱上学就上,不上拉倒,反正我不想出国!”
谢立像是积怨已久,火气全撒出来,一个个箱子胡乱地翻。谢飞听着儿子这么说,也只能沉默地找东西。陶运昌翻到了谢立高中时玩过的指尖陀螺,盯着发了很久的呆,便又忙碌起来。
三人找东西找到十二点多,全部箱子都翻遍,仍旧一无所获。谢飞帮忙收拾好残局,看着谢立预言又止,还是和陶运昌点头告了别。
谢立疲惫地去衣柜翻找了一件大号卫衣和短裤,递给陶运昌说,“洗个澡,将就穿,今天就睡这里吧。”
陶运昌见他萎靡,就把人一起拖进了浴室。
谢立在花洒下很老实,陶运昌要他转身就转身,要他闭眼就闭眼。看陶运昌的硬着,问他要不要自己弄出来,陶运昌冲掉谢立身上的泡沫说,“到床上。”谢立也听话点头,没撩拨他。
洗完后,两人一人一边地躺上床。谢立见陶运昌没有动作,就挨过去舐他的胸口。陶运昌像摸动物一样,反复从谢立头顶抚到后颈,平静地道,“我考不考学,你都不出国是嘛。”
谢立抬眼看他,水雾的眼睛闪着迷茫的光,但他“嗯”了一声,伸手抚上陶运昌的。明明刚才还挺着,这会儿已经软下来。谢立努力好久都没有恢复,他沮丧地望着陶运昌,陶运昌也看他,安抚脊背的手没停,却出言残忍,“我说过,我考学了,你不出国,就分开。”
谢立一颤,但陶运昌捏住他的后颈轻轻按着道,“我说话一向算话。”
谢立慌张的有点不知所措,他凑近陶运昌耳廓去轻咬和添弄,陶运昌有了点起势,但只是半搂着他,看不出情绪。
谢立努力半天,见他没有碰他的意思,只好挪开一些距离,望着天花板,低声的,突兀地问,“那你爱我吗?”
陶运昌的一侧窒息的安静,是那种将声音都抽干的死寂。
谢立苦笑,又问道,“那你爱你的初恋吗?”
凝固的空气静止拉长,谢立脑海里闪过很多的片段,他在学校废楼前告白,躺在纹身床上咬牙切齿,每次写信给监狱时的思念。。。
都在陶运昌打破沉寂的“我很爱他”里化为乌有。
谢立只觉得喉头干涩,发不出声。但他还是听见自己微弱但坚定的声音。
他说,“好,那我们分手。”
陶运昌那侧的灯光暗一些,谢立也不想看到他面无表情的脸,所以没有转头。
但没一会儿,他就听到了一声低沉,压抑的,“好。”
谢立不知道那天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但他睡着前总感觉陶运昌那头窸窸窣窣,辗转反侧。他想陶运昌没有说完分手就立刻离开,已经是够给他面子的事。
起床后,手机显示十一点半,另一侧床铺已经空了。
谢立懵懵地坐起,觉得一切都像一场梦。他想吃陶运昌做的蛋饼早餐,特别想,但是也没有机会了。
谢立感觉灵魂好像不再附着自己,他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飘过的乌云,一片一片地飞过来又飘远。他就这么呆呆看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在雨点落下时有了些许反应。
他闻声站起,但也不知道可以做些什么。好像不清楚自己饿不饿,也不清楚自己困不困。
于是他打开了电视,调到新闻频道,冷漠的主播声音响起,世界上所有角落的大事都在他眼前摊开。但谢立看着那些认识的字却一个都不理解含义,他觉得这一瞬间,自己好像变成了外星人。
虽然麻木,但谢立知道门铃在响。他起身挪动,也不问是谁,随便打开了大门。快递员递给他一个箱子,他机械地接过,放在了门口,便又坐回了沙发。
天愈发阴沉,谢立在雷鸣中被惊醒。看一眼钟,六点半。他才有一点饿的感觉。谢立准备下楼去餐厅,却又踢到了门口那只箱子。
箱子上的寄件人显示着“李叔”。他有些困惑,一时不知道李叔是谁。
仔细回忆,才想起来今年刚见到陶运昌时,他们一起去找李叔要礼金,李叔给了一张卡。陶运昌说他难过,请他吃蛋糕。
陶运昌。
谢立感觉苦水翻上来,有些干呕。但他没管太多,拿出手机问李叔这箱子是什么。
李叔很快回复说,“是美娟当时遗落在出租房的东西。她不是出事了,我怕和案件有关,就都给你寄过来了。”
谢立很意外,他没想到这些,只是顺从惯性划开了箱子。
箱子里有几本笔记本和一些票据,谢立将它们一一取出,浅浅翻阅都是些不重要的物件。
但当谢立翻到最下面一层,却摸出了一沓的信封,是那种老式的牛皮纸信封,上面秀气的笔迹写着“谢立”收。
谢立的视线飞快下移,只见信封右下角,红色的印刷体写着“镇北第一少年犯管教所”。
谢立双手颤抖地数着,一,二,三。
整整十二封。
是陶运昌六年前,从监狱里寄给他的。
是他那时满心期待,却从未收到过的东西。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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