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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重来。
第二天晚上,舟向月长了教训,弄了对简单的小符咒,一张贴在门后面,另一张贴在自己脑门上。
只要有人开门,就一定把自己唤醒。
做好准备工作,舟向月和衣往床上一倒,舒舒服服去睡了。
深夜,他被脑门上发烫的符咒惊醒。
门打开了,他听见外面呼啸的风声,看见窗户玻璃上凝结了厚厚的一层斑驳霜花。
风声忽然消失,舟向月甚至没有听到一点关门的声音。
他一把揭掉脑门上的符,翻身下床。
门口,郁归尘极轻地关上门,脱下落了雪的黑色大衣挂在门口,用一张符咒轻轻扫了扫上面的积雪。
他体温高,如果用手去拨雪的话,雪都会瞬间融化成水把大衣打湿。
就在这时,一双手臂忽然从背后环抱住他的腰,微凉的身躯紧紧贴在他身后,脸埋在他背上。
郁归尘整个人骤然绷紧。
身后传来的声音因为埋在衣服里而显得闷闷的,带着难以掩饰的委屈哭腔。
“……师父,你为什么躲着我?”
第251章 正邪
被舟向月抱住腰,郁归尘整个身体瞬间僵硬得像块石头,好像腰间缠着他的不是一双手臂,而是冰冷的毒蛇。
外面天寒地冻,他的大衣里面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衣。
灼热的体温透过衣料传到舟向月身上,仿佛抱了个烫手的火炉——好像比平时的体温还高不少。
舟向月贴在他背后,清晰地听见他骤然加快的心跳声,在胸腔中声如擂鼓。
是不是一上来刺激有点过大了?舟向月心想。
要惹人同情的前提,是不能让人反感才行……得把握好度。
舟向月稍稍松开一点,酝酿了一下情绪,吸吸鼻子让嗓音中的哭腔更明显一些:“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我……我错了,我会好好上课,好好吃药的……”
郁归尘手臂动了一下,好像要抓住他的手,但马上又放下了,攥紧的手掌骨节发白。
他声音低哑:“你先松手。”
舟向月一瞬间猛然抱得更紧了,但随后又不甘心一样慢慢松开。
郁归尘转过身来的时候,舟向月小心翼翼地揪住他的袖子,低着头声如蚊蚋:“别不要我……”
郁归尘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这么想。”
舟向月没说话,一滴泪却从脸颊滚落,“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没有……”他有些仓惶地抬手抹了把眼睛,“我就是害怕……你现在都不怎么回来了,我们好几天都没说过一句话。”
郁归尘:“看着我。”
舟向月浑身一抖。
他缓缓抬起头来,目光躲闪,眼睛红红的蒙了层泪光,眼睫毛上沾着亮晶晶的水珠。
仿佛暴雨中瑟瑟发抖的小花,正常人见了都得心里一酸。
郁归尘一眨不眨地看了他片刻,声音低沉:“你说的是真话吗?”
舟向月微微睁大眼,目光中流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脆弱:“你不相信我……”
郁归尘没说话,只是低头沉默地注视着他。
舟向月缓缓闭上眼,泪水从眼中涌出:“我明白了。”
他慢慢地松开抓着郁归尘袖子的手,后退一步:“对不起,是我越界了……”
他猛然转身打开门,往外冲去。
门一打开,裹挟着大雪的狂风迎面扑来,他瞬间陷入一片彻骨凉意中。
屋子里温暖如夏,舟向月只穿着一身睡衣,赤着脚就往雪地里跑。
“站住!”
他在风声中听见背后传来郁归尘的声音,却不管不顾继续往前跑。
一只手刚刚碰到他的肩膀,就被他一把甩掉了。
然而下一刻,胸口猛然泛起的痒意让他不得不弯腰咳嗽起来。
随着一股腥甜气味涌上喉咙,一朵鲜红血花在洁白的雪地上绽开,瞬间融化了一片新雪。
四肢在冷风里沉重得像灌了铅,他脑中嗡嗡作响,好像听到郁归尘说了什么,但一个字都听不清。
眼前忽明忽暗,他模模糊糊地看到更多的血液落在他下意识挡在嘴边的手上,又从手指间淅淅沥沥地落下去,雪地上的鲜血飞速蔓延开来。
舟向月意识模糊地心想,啊这,好像玩大了……
这身体现在真跟纸壳子似的,一碰就兜不住血。
争气点,可别撑不到他派上用场的那天就嗝屁了啊!
天旋地转,他猛然跌进一个灼热到近乎滚烫的怀抱,眼前却迅速黑了下去。
舟向月拼着最后一丝神智抬手想抱回去,但转眼就晕了,也不知道自己抱没抱到。
晕过去的昏睡很不安慰,他迷迷糊糊的好像做了很多梦,但全都是凌乱破碎的画面。
刺骨的冷意和滚烫的热意在体内冲撞交织,就像是一只在沸腾油锅里翻滚的油炸冰淇淋,浑身说不出的难受。他颤抖着想要蜷缩起来,却没有一丝力气。
不知过了多久,那种冷热交撞的感觉终于慢慢被一种稳定的温暖热流所替代。
舟向月醒来的时候,躺在厚实的被窝里,浑身暖洋洋的,就像是刚泡完一场热水澡一样满足。
看窗外,此刻依然是深夜。
他餍足地躺了几秒钟,才想起来——郁归尘呢?
老规矩,弄只小蚂蚁去看看情况。
小蚂蚁利索地爬进郁归尘的卧室,舟向月立刻就坐了起来。
郁归尘不在卧室里。
小蚂蚁随即爬上墙,在那扇通往密室的门上细细地爬了一圈。
那扇门上有几百个字的符文,舟向月记得清清楚楚。
他闭着眼,顺着小蚂蚁的足迹一个个对了一遍,发现符咒变了。
——郁归尘现在就在密室里。
这次他的门关好了,但舟向月上次进去的时候,在里面留下了一点自己的符咒。
那点微小的符咒在满室密密麻麻的禁锢符咒中毫不起眼,但足以让一只小蚂蚁钻进去。
舟向月深吸一口气,闭眼操纵着小蚂蚁爬进了密室。
郁归尘果然在这里。
他像上次舟向月看见时那样双眼紧闭、大汗淋漓,四肢被锁链束缚在墙上,无意识地挣动着绷紧的锁链,手腕与铁链的相接处磨破了一片鲜红血肉。
他居然这么突然地就开始反噬了?
舟向月随即想起来,其实他回来的时候,体温就异常的高,或许那个时候已经隐隐开始了。
因为今晚突然吐血晕倒的意外,舟向月严重怀疑舟倾这个身体已经撑不了多久。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就是现在,开始吧。
舟向月召回小蚂蚁,这次没有割手指上的血,而是用刀尖在心口那处层层叠叠的疤上轻快地一挑,熟练地取了一点心头血。
心头血比指尖的血蕴含的力量更强,入梦的稳定性也更好。
舟向月穿上一件外套,然后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郁归尘的卧室门前。
他一弯腰,把抱着一滴心头血的小蚂蚁放在门缝底下。
小蚂蚁故技重施,爬进密室里,将那滴血滴在了郁归尘的眉心。
舟向月眼前的画面发生了变化。
视野清晰起来之前,他先闻到了一股奇异的暗香。
那种暗香无比熟悉,在一呼一吸之间就沁入肺腑,有一种仿佛能扫净尘间一切烦恼的极乐感。
舟向月心跳开始加快。
淡淡的香雾之中,夕阳从窗边透亮的纱幔中透进来,照亮了宫殿中金色的雕梁和黑色的花鸟屏风,繁复的金色雕刻仿佛黄金一般雍容华贵。
日暮的钟声从遥远的窗外传来,隐约有诵经的梵音如潮水般层层涌起。
他发现自己坐在雕花的黑檀木桌前,手上拿着一支墨绿的笔,面前散落了着几片白色的骨简,有星点血迹在骨简上缓缓漫开。
问苍生和问鬼神。
舟向月一摸脸,发现脸上戴着熟悉的傩狐面具。
他身上,是一袭血一样红的长袍。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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