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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低垂眸往一旁走,露出站在身后的人来。
男人背着光,身躯在日光下,如同被虚化了一般,抬步走近,面庞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ldquo宋大人。rdquo郑杨小跑过去,躬着腰恭敬道:ldquo宋大人可是来看供词?rdquo
宋知礼扫视了眼屋内,双眸平静,ldquo寻了两日,有账簿的消息了?rdquo
郑杨想回答,可是心下紧张,还未开口,双手便一阵一阵地颤抖。
宋知礼轻看了他一眼。
郑杨喉间滚动,额上冒起汗珠,他忍不住低下头,缓过窒息以后,才开口说:ldquo账簿还未,还未找到,今早查到石进屋中有几封信是送去江阳的,宋大人,我们猜测收信人的手中可能有账簿。rdquo
说着,他尾音有些发颤:ldquo她是,是同林渝有些关系,但她不肯说。rdquo
ldquo那宋大人,这该如何审?rdquo终于说完,郑杨抬手擦汗。
听见这话,他像是才注意到屋中还有人,宋知礼侧过头,平静寡淡的目光落在粉衣女子颈侧。
刑狱室里本就压抑,此刻木门打开,将一室刑具照得清晰。
隔着长桌,两人对视。
颈侧有些发痒,陈在溪下意识退后,一抬眸,被男人眸中未收敛的漠然吓了一跳。
ldquo不肯说?rdquo宋知礼仍看着她,眸中没有起伏。
男人静立在面前,身躯修长,熟悉的黑衣却变得陌生。被表哥这般看着,陈在溪晃神,觉得自己有些呼吸不上来。
压抑空间里,那些刑具也将她堵得喘不过气,她慌乱开口:ldquo因为,因为我不知道,我不认识。rdquo
说完这一句,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陈在溪都被吓哭了,彷徨无措地站着,只眼角不断溢出泪花,连带着脖颈轻颤起来。
宋知礼看着她,觉得她这处白得有些晃眼。
满屋子人都没有在说话,若是陈在溪朝后看,便会看见,拿着烙铁的狱卒离她很远,几乎快要跪下。
看着这一幕,十一忽然有些心梗。
表小姐可真是helliphellip真是连话都不会说,十一忍了忍,才忍住没直接问。
这种时候,同大人套个近乎很难吗?
眼瞅着两个人都有些不对,十五拍了拍十一,十一上前一步连忙道:ldquo大人可还记得这是表小姐,在宋府里借住过一段时日。rdquo
ldquo是吗?rdquo
男人语调平静,陈在溪这才意识到,表哥是真的全忘了。
***
刑狱里的案子还未了结,十一将她送到了客栈,只让她暂时住着。
虽还未从案子中脱身,但好在这几日无人审问她。
陈在溪明白,是借着ldquo表小姐rdquo的这个身份,她现下才能好端端坐在榻上。
也有些可耻,从主动唤十一的那一刻起,她便在借宋府和表哥的光。
所以在十一说有事相求的那一刻,陈在溪甚至松了口气。
十一今日前来,面色比前几日都要认真。
ldquo是大人,rdquo十一为难道:ldquo若不是实在没办法,我也不会来找表小姐您的。rdquo
ldquo大人他自失了记忆以后,偶尔会头疼,我本以为已经好了,但今日晨时,大人又犯病,现在都还没醒过来helliphelliprdquo
陈在溪捧着茶杯:ldquo我,rdquo
她想说她什么也不会,又能帮上什么呢?
十一摇着头打断她:ldquo方才医师才走,他说大人要多接触一些从前的事,我只是想到,大人这一年,还未同表小姐接触过。rdquo
ldquo我,rdquo陈在溪捧着茶杯地手颤抖起来,ldquo可是表哥讨厌我的。rdquo
ldquo怎么会呢?rdquo十一擦擦汗,缓缓说:ldquo表小姐若是忘了讨厌的人,再次同他接触时,难道不会想忆起为什么讨厌他吗?rdquo
陈在溪乖顺地说实话:ldquo可能,可能还是想得。rdquo
ldquo这就是了,大人自也会这么想。rdquo
ldquo可是不好,rdquo陈在溪紧紧捧着茶杯,ldquo若是想起讨厌的人,难道还有人会笑脸相迎吗?rdquo
ldquo十一,我不会的。rdquo
她虽然笨,但也明白,表哥失忆分明对她是一件好事。
她helliphellip她甚至松了口气。
ldquo可大人是因为表小姐您才失忆的,rdquo十一皱起眉:ldquo表小姐悔婚在先,大人跳崖去寻你,大人才失了记忆。rdquo
ldquo表小姐您不能helliphelliprdquo
十一话还未说完,ldquo哐当mdashmdashrdquo一声,被陈在溪紧紧捧住的瓷杯摔落在地。
ldquo不是。rdquo她想摇头,指尖微颤,她下意识回想起那日。
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真的会完好无损吗?
ldquo不是,不是的。rdquo陈在溪想说没人会去救讨厌的人。
话到嘴边,她却缓缓揪住裙摆:ldquo可我,我要怎么帮?rdquo
十一双手握拳。
陈在溪一顿,继续说:ldquo那,那若是表哥想起一些,你能把我送回江阳吗?rdquo
ldquo可以吗?我想家了。rdquo
第80章
她的确想家了, 想让生活重新平静下来。
在江阳的日子很枯燥,她大多数时间都在闺中发呆。可极少数的时段里,她可以去舅母的医馆透气, 这个春天,舅舅还带她去看了茶山。
这样一成不变的日子, 陈在溪很喜欢。
没有狱牢, 也没有账簿。
这个春天,陈在溪很少想起在宋府日子。
可是现在, 察觉到十一的沉默,陈在溪揪着裙摆,试着又问:ldquo可以吗?rdquo
ldquo好,我和大人说。rdquo
十一点头, 终于反应过来,一时间情绪有些复杂, 他站起身, 带陈在溪往外走。
来白淮许久,陈在溪还未出过门。现下她发现,原来比起江阳, 白淮好像更暖和一些。
客栈最底层守着许多人, 十一却不停,带着她穿过这些人。
越往里越寂静,让陈在溪有些局促。
在江阳时, 街上总有各种叫唤声, 有时是卖花的女孩, 有时是来送糕点的老人, 大家都是鲜活的。
现下这般寂静,陈在溪想起在宋府的日子。
室内更为冷清, 十一推开门时,朝后看了一眼,却发现无人,只好折回去。
抬眼看见陈在溪站在长廊边,似乎是不敢上前。
ldquo我,rdquo陈在溪揪着裙摆:ldquo我只是突然发现,我,我还是罪人,就这般跑出来,表哥大概会生气吧?rdquo
是狱牢里的那一眼让她有些害怕。
陈在溪还记得,初次见宋知礼的那日,她哭了。
而在狱牢里的感觉同那日很像,表哥冷漠的目光,她也会害怕。
ldquo表小姐先进屋。rdquo十一没有多解释。
陈在溪只好跟着他往里走,屋内比北院更冷清,木窗被支起,白光透进,将一室照得清晰。
也将床榻上的人影照亮,男人闭着双眸,鼻梁的线条有些冷硬。
ldquo前日里我同大人提了表小姐您,表小姐不必太紧张的。rdquo
ldquo但狱牢那还有些事,表小姐你先看着大人,我待会儿便来找你。rdquo十一说着转过身,顺手将门带上。
封闭的室内,弥漫着一股淡淡苦涩,陈在溪对这种味道极熟悉。
原来表哥也会喝药吗?
意识到这一点以后,陈在溪忽然有些愧疚,这样情绪很浅淡,却令人无法忽视。
于她而言,宋知礼更像长辈,她有时惧他,有时又觉得这种惧好像不应该。
十一可能要想错了,表哥可能,不会有讨厌的人呢?
或许她本就该同表哥说实话。
表哥恢复记忆也没关系,她也可以和他好好解释。
陈在溪一边乱想,一边循着苦涩往前走,抬眸地一霎,心却一怔。
宋知礼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平静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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