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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卿铿锵沉声道来,字字凌迟般剜着顾望舒的心坎。
“艾叶比想象中瞒了你我太多,我确实见他待你真情实意才选择睁一眼闭一眼,想你至少也不该是个两眼迷昏的傻子,结果你现在和我说他不知去向,而你又束手无策?”
顾望舒脑海中电闪般忆起生死梦魇中探得他那虚荡气海,以及失智唤出的半身豹头元神与漫天狂风暴雪。
我怎会没怀疑过。
打第一次见面,他便再我面前泄了妖气,又轻易解开捆妖绳。
脑子里成了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麻。
那又怎样,要自己怎样?对交了心的人还一直保持怀疑警惕,不能掉以轻心吗?可能吗?那还叫什么朋友,什么知己?!
可说到知己,
“知己知彼……”
顾望舒呆站在原地,垂着双臂全然丧失地低念。
我确实……对艾叶了解甚微。
除却眼前见过的,听过的,我知道的又有什么呢?
无论是只活在他口中的所谓“兄长“,单面入嫁的新娘,亦或是昨日那只蛮蛮。
我对他所有的了解都只局限于艾叶主动讲与我的,是他想让我知道的一面。
“那我去把他找回来,当面质问。”
第110章 再见苦厄
顾望舒面无表情,玉面无情冷得像个石人。
“上哪儿找?那可是个日行千里的艾叶豹妖,他若真心想逃神仙也抓不到!”
“去向他讨个说法罢。”
顾望舒艴然挥袖,愤愤而去。
“顾望舒!”
“你还想骂什么。”他木然作答。
顾长卿解了腰间寻妖铃,转开脸抛与顾望舒后冷声道:
“离得近了,他若施妖术也会有些微弱反应。另外为信任之人所负,并非你错。”
顾望舒手握铸满符文的铜铃垂眼无言,只无声无息麻木得不知痛痒般呆在原地。
上品寻妖铃,十里内唯游丝妖气皆可追寻,无论覆之地下,或峻岭之后,亦存鬼气其中。
顾长卿说即便是这个,也找不到艾叶。
他恍然想到初面时末渊楼内那个吟着笑叫他保守秘密的妖。
艾叶从未有过隐瞒自己的意思,他早将一切都对自己坦白摊认,是自己不加关心,不去追问罢了。
顾长卿意识到身后的人半天都没动作,犹疑中回了头,看顾望舒毫无生气地站在原地。
明明银发束得一丝不苟,腰板挺直,端得是个绝好的仙人之姿,却还是能从那低垂下来被纤长冰睫遮掩的暗妃眼眸中,渗出无限狼狈。
“是我的错。”顾望舒自言自语般沉声而言:“是我的错。他并未负我。”
[——“小妖怪,我从未骗过你。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将来也不会有。
他于我是问心无愧,可我呢。
顾长卿目光深炯将他打量个遍,深叹一声,抬了手犹豫再三,终吃定决心落他肩上一握。
“那要从何找起。”
“不知道。”顾望舒有意无意瞥了眼肩上人手,顾长卿突如其来的关心只叫他浑身不适。
“总之先回去,整理东西上路吧。”
顾长卿挥手散了祭在半空的符,淡然道:“我送你回。”
————
炎夏难起的风吹得再是舒适,可也吹不散这对儿师兄弟结伴而行的尬闷气氛。
顾长卿偷瞄一眼身旁一言不发的人。
他承认自己对顾望舒的成长毫无关心,以至于自己这师弟都已经二十有六,早就过了成长的年纪,才发觉他竟已生得这么高了。
他对顾望舒所有的印象似乎都停留在二十六年前的暴风雪夜,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狂风呼啸得泯灭众生般可怖,
六岁的他在忽起的一片慌乱吵闹声中惊醒,来不及套上棉袄便闻声跑至观门,冻得哆哆嗦嗦,在风萧的恐惧中吸着鼻涕于人群中挤着寻师父。
却见师父脱下本是会用来裹住自己的大袄,在寒风中护着个无声的婴童。
那婴童浑身连着发丝都是雪白,被冻得发着死人的青,手里死死攥着颗银铃铛。
又没做哭声,害得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原来月人也是可以长大的。
顾望舒一路阴沉着脸,顾长卿越看越入神,目光也就不知不觉中更为炽烈,
这叫他实在是忍无可忍,抑声骂道:
“看什么看。见我惨相心中暗爽了不是?我说怎么突然改性惺惺作态说要送我。”
……长大虽是件好事,可就这性子实在太差,随便说句话都像在放屁,恶臭。
顾长卿翻上眼白撤回视线,心想。
两人打小陌穿着近路,顾长卿走得靠前,斜转过去见总镇府门前围了一群佩剑的之人,本是疑惑怎会有人敢在总镇府门前闹事,
再看上几眼,忽觉不太对劲。
顾长卿当即转身径直推开身后还没拐过弯的顾望舒,措不及防被他直接怼在墙上,撞得后背生疼!
还没等顾望舒破口大骂,竟被这人直接捂了嘴。
“顾长卿我……唔唔唔你干什,唔!”
“别做声!”
顾长卿奋力按着蹦跶得跟条旱地鱼似的顾望舒,
这时候才切身感觉到他确实是长大了,长得太大,控制不住。
“安静待着,事态不对!”
顾望舒使了老大劲才把嘴上这张混着檀香纸灰味的大手抠掉,熏得差点背过气,
“知道了知道了,用嘴说不行,上什么手!”
不远处一辆二乘黑铁马车徐徐而来,车厢包铜饰物不多,车主不该是什么贵族达官,但单从这车驾气场风范,看得出也是位非同一般的显赫人士。
门前几十位剑客见车驾驶来随即分列两侧,连带总镇府门前一向如石狮岿然的把卫都被这架势看得两眼躲闪,不由捏紧刀柄。
顾长卿与顾望舒躲在侧后小陌中,眼看马车停下,从中走下个身着藏色圆领,高大严穆的佩剑之人。
两人顿是同时呆立原地!
那人不正是苏东衡?
苏东衡腰背挺立腰挎长剑,从容不迫地客气与门外兵士低语几句,再见那兵士以拱手军礼回敬,道:
“将军繁忙,倒可为您传与姚大人一见。只不过按规矩入总督府需卸下佩剑,还望苏宗主理解。”
苏东衡再扬嘴角轻笑道:“可惜影门剑客剑不离身乃为规矩,既然如此,反正此行也不是来叨扰大人的,倒不如诸位直接将人带出来,免得麻烦。”
人……?什么人?
顾长卿乍低回头看向顾望舒——
本就担忧他再见苏东衡而难抑愤,果不其然顾望舒神情逐渐从不安再到愤怒,而后根本顾不得眼下双方交涉踏步而出!
顾长卿赶紧趁他再惹事生非之前眼疾手快将他拽回,怒斥道:
“冲动什么!看不见他们都配着剑吗!还想去送死!”
“是阿娟……”
顾望舒瞳孔大震,声颤道:“他想带阿娟走!”
“不行!不可能交给他!”
“你先冷静!”顾长卿再将他扯回小巷深处,强压声道。
“你要我如何冷静!”
顾望舒奋力挣道:“你明知他为人!”
顾长卿将他反手按到墙上去,清晰摸得到薄衫下因怒微微发抖的身子。
许不只因愤怒。
与此同时,总镇府玄铁门随一声长久闷响,开个完全。
凌乱中见得府内兵甲鱼贯而出,脚步声整齐划一可撼天,铜黄甲子满是精神抖擞,分列两道将影门的人围个团圆。
末了,才从最后缓步行出个身着水青纱袍的绰约男子,不紧不慢摇着羽扇登出,
身后还跟着个垂头不语的少年。
姚十三携一双含情杏眼立在高阶之上,眼角含笑俯视这群瓮中剑客,流淌出的全是轻蔑漠视,
还是在被窥见的边缘流转成一汪清泓。
“苏宗主见谅,十三一介文士无缚鸡之力,甚惧冷刃。既然苏宗主不愿卸剑来见,那我们也就只好如此将就,就这样谈吧?反正人也已经给您带来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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