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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时候顾望舒起来去后院生火,准备些晚上的吃食。
雪后的高山上雾气蒙蒙,他很喜欢这种天气——
雾气会充分吸收阳光的热烈,这种天气无需太担忧双目刺痛,也不用一手撑伞一手做工。
且天仍是亮的,不会像夜晚那样视野有限。
他把火成功烧上的时候,看到艾叶撑着后腰倚在门上看他。
这妖又是幅遭人欺负没睡醒的样儿,这会儿头发又是乱蓬蓬的顶了满脑袋,哈欠连天,眼窝底下还一团黑。
顾望舒看得发笑,但又觉得真笑出来挺没良心,只好端着个冷脸走到他面前,从怀中掏出梳子。
“你也当知道自己冬日里毛量丰盛,这般厚重的发若是不及时梳理,马上就要成一坨毛毡了。”
“嗯……”艾叶懒洋洋地等着顾望舒给他梳毛开结,遇到些打死结的块儿了,还要哼唧唧喊上几声疼。
“我若是给你这打结的都剃了,你会不会冷啊。”
“应该不会。”艾叶闭着眼说:“只要不剃光。”
“待会儿去把你埋雪地里的兔子挖出来,给你做个干烧,我不知道你埋在哪里。”
“行。”艾叶伸了个懒腰,又把头探出去问:“柴火够吗?”
“足够了。是谁冬至前把半座山的树都砍了堆在后屋啊,给靼苒吓得以为你要平了他的山了。”
“那不是怕你冷吗。”艾叶说:“既然够,那咱们晚上可劲烧!”
“得了吧。烧得过劲儿你又热了,又要抢了被子扔出去,晾着我在外头,谁受得住。”
“瞅这话让你说的嘞。”艾叶不乐意道:“还以为我多没良心了。”
顾望舒想到了什么,拍了拍艾叶肩膀道:“随我出来,我教你怎么烧兔子。”
“诶——我才不学!学会了怕你要使唤我做了!”
“这都是些人间风味。”顾望舒一点儿没生气,耐心哄道:“你要学了才不会忘,才能一直有得吃。”
“……行吧,我跟着你看。”
“那边还有新酿的桂花酒酿,无聊可以取一壶喝。”
“哦哦。”艾叶麻溜过去拎起一小壶酒,又在那蹲了会儿:“还是别了吧,看上去没剩多少,省着喝为妙。”
顾望舒撸着袖子将切成丁的兔肉与调味料拌揉在一处,回身笑道:“放开了喝,桂花还有剩余,今年落花前我采了许多存着,待会儿做完这菜我教你如何酿制,往后不用愁不够喝的。”
艾叶这会儿听话拎着酒壶跑过来,看顾望舒下热油炝锅,再把调了味的兔肉一股脑倒进去翻炒,一瞬间香气腾然升起,油滋啦啦地发出好吃的声音。
可惜他怕那蹦起来的油点,整个把自己往顾望舒身后塞,任凭人怎么喊自己也肯翻炒几下试试,岿然不动。
肉将熟之际闻着味道便已经胃口大开,掀开手中桂花酒酿的盖子,桂花甜香扑鼻而入,忍不住大灌一口。
顾望舒酿的桂花酒酿并不烈性,反倒清甜润口,容易叫人贪杯。
艾叶看他忙活着炒菜出锅,容不出空闲的手,便把酒壶抵到他嘴边去,说了声:“啊——”
咕嘟嘟也给顾望舒倒了一大口。
“好喝吗?”他问。
“当然好喝。”顾望舒道:“也不看看是谁的独家秘制。”
“这么好喝的东西只有你我独享,有些可惜了。”艾叶舔着嘴唇跟着顾望舒坐下,这会儿菜品出锅,配上些白日剩的米饭刚好算得上是顿大餐。
艾叶这家伙入冬前的准备做得极为详尽,顾望舒想他可能也因为他是个寒冷地儿出来的妖经验丰富,
总之在天儿完全冷下来之前,托靼苒的关系借人帮他二人买齐了过冬要吃的米面调味料,于是乎好像生活上并没有意料之中那般艰辛麻烦。
艾叶一口接一口饮酒饮得不停,恰巧那盘干烧兔肉也是极为下酒的菜,顾望舒并没有太多拦让他节制的意思,于是没一会儿这妖就有些微醺上头了。
“我说。”艾叶盯着酒杯道:“这玩意得发扬出去。”
“这有什么的,酿酒罢了,简单得很。”顾望舒放下刚提起的筷子,回身到后屋去抱了个新的酒坛子,从一旁麻袋里舀出满满一大勺阴干的桂花。
“看好了,我教你。”
艾叶眯着眼睛瞧顾望舒将阴干的桂花倒入坛中,一层桂花,倒一层冰糖,再一层桂花,一层冰糖。
如此重复几遍,直到坛子半满,他才重新封了盖子,说:
“好了。”
“好了?”艾叶有些难以置信。
“如此腌制三次天后,将高粱酒倒进去填满酒坛,适当加一些枸杞进去,容他发酵腌制就是。其间大概每七日像这样——”
顾望舒摇了摇酒坛,道:“轻晃摇匀,好让桂花的香气完全能够融入酒酿之中。”
艾叶点了点头。
“学会了吧,就是如此简单的。”
“确实。”艾叶道:“虽比我想象中简单,但这酿酒法千篇一律,酒香味却是每家每户大不相同的。”
“倒是这样。”
“我只喜欢你酿的这味儿。”
“……”顾望舒沉思片刻,道:“那我多酿些给你,幸好今年采的桂花够足。”
“真的太好喝了。”艾叶面色发红,叹着美味的同时不禁撑脸遐想起来。
“你说我们以后要不要在这儿开家酒家,一年四季经营这什么桂花酒酿的生意,保准是个能发财的门道!”
“发什么财。”顾望舒笑了:“这荒郊野岭莫说人迹,就是生灵走兽都少得可怜,你要开什么酒家啊,连位客人都没有。”
“谁知道往后时过境迁,此处会成何模样。”
顾望舒伸手揽住他低头吃饭时险要滑进碗里的头发,提起他一只手来转到脑后,将木箸塞进手里。
艾叶:“?”
“自己学着弄。”顾望舒抓着他的手一并拢了头发盘成一团,再把木箸当成簪子固定住。
“学不会啊。”艾叶嘟囔着往嘴里塞着肉。
“多练,五岁孩子都会的事,你还能学不会。”
“不要。”艾叶扭头道:“你很烦,什么都让我学着做,那我要你做什么。”
“……”
顾望舒静止了会儿,猛然抬手“啪”地一巴掌重重敲在艾叶头上!
“啊——!你干嘛!!!!”
“好了,束好了。”
“??喂!!!”
——————
西出跑马探视的小将军归府时,胯下啸铁乌黑皮毛热得腾起层雾,与自己身上檀甲一般火烈。
已然开始数九的天卸下红缨盔后一甩高马尾,泼得满身汗水。
冯汉广随手把盔丢进齐铭怀里,边扯披风带子边道:“齐铭,没信吗?”
齐铭追在后头赶忙应道:“回主子,哪儿那么快呢,才二十余日,就算先生入了京那日马上传信,那信马也没这么快呀……”
“知道了。”冯汉广倒是不露声色,明明担忧得要命,还是不在下人面前展半分动摇,继续道:“思安呢?还睡?”
“是呢,小公子正长身子,多睡是好事儿。”
“那回屋。”
冯汉广身高跨步宽,快步迈起来齐铭跟着费劲。
以往小将军带着姚先生走路时总会不知觉步伐放慢,这会儿人不在,可真是不留情面走得带风啊。
冯汉广推开房门,才往里探了半步,忽然驻足不动。
身后火急火燎跑过来的齐铭险些没停住,晃晃悠悠勉强停下,问道:“主子,怎么了?有什么吩咐?”
“齐铭。”冯汉广沉了声,冷道:“你下去吧。”
“啊主子?我先帮您把甲子卸了的呀,不方便的。”
“叫你下去!”冯汉广愠声道,“甲子我自己会卸,不用你管。也别在门前候着,吵。”
齐铭不敢多言,不知道自己一向安安生生何时又吵到主子,只得悻悻“是”了退下,听冯汉广闪进屋子,“嘭”一声将门锁死。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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