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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大人猛地意识到什么,连退两步,头慢慢转向端坐在大殿之上的夏侯虞,目光却不敢看夏侯虞一眼。
整个哄闹的大殿上,也如死一般寂静,只能听见每个人的呼吸声。
“石矜,”夏侯虞像是未听见刚才的一切,“说说你的考量。”
“是,陛下。”石矜躬身回道。
他转身面对所有大臣,稍显稚嫩的脸庞上却满是老练从容,和目光中能看透一切的眼神。
石矜道:“各位大人皆知卓恒卓大人的口碑,亦与卓大人或多或少地交好。自是会为卓大人这看似莫须有的罪名鸣不平,但此时朝廷人心不稳之际,恰有奸邪之徒谣传齐连举之死,且将其与陛下和卓恒相联系,不禁让人怀疑此人居心叵测,且……”
石矜顿了顿,回头看向夏侯虞,又用目光扫向朝上每一个大臣的脸。
“而且……知晓卓恒被判以贪污罪的,只有在场的各位和卓大人的家人。至于卓大人的家人,为保卓大人和家族名声,断不会宣扬出去……”
此话毕,各位大臣各个面面相觑,面色皆阴晴不定。
石矜利落转身,拱手道:“陛下,此言皆是石矜斗胆猜测,还望陛下恕罪。”
夏侯虞抬抬手。
“多谢陛下。”石矜唤来夏侯虞身边的李公公,拿到纸笔,挨个分发给各位大臣。
分发完毕,他道:“还请各位大臣为家中写封书信,就言近日要与陛下议事,短日子是回不去各自府中了,吃穿用度家人可以一应送到内务府,由内务府为各位大人发放。”
“这……”陈大人看向夏侯虞,只见夏侯虞垂眸一言不发,便心下了然,这一切都是夏侯虞自己的意思。
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陈大人:“陛下!臣要死谏!”
夏侯虞微微抬眸,问:“死谏为何?”
陈大人:“陛下猜疑臣等,臣等毫无怨言!但陛下莫要忘了还有一人也有嫌疑!”
“何人?”夏侯虞问。
陈大人重重磕头,未抬起身子便颤抖着道:“楚、祯。”
话毕,石矜双眼也不禁瞪大,惊诧地看向夏侯虞。
许久的沉默,陈大人后背冷汗涔涔。
“哦?”夏侯虞突道。
紧接着,一声嗤笑传进了大殿之上的所有人耳朵里。
众人皆惊恐睁大了眼睛。
他们的确恨楚祯这么个“祸害”,却实打实敬佩夏侯虞这位年轻的皇帝。
他在位这几年,大周的变化他们不是没有看到。
可如今这声冷笑与狂傲,是他们从未在夏侯虞身上看到的……
更是他们不想在一个所谓明君身上看到的。
夏侯虞歪了歪头,一手支住下颌,盯着抖如糠筛的陈大人,道:“朕认了你的死谏,但若……真凶不是楚祯,朕便杀了你。”
陈大人如今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壮胆逼问一位皇帝:“若楚祯便是背后真凶,陛下该当如何!”
石矜此时也无法保持旁观人之姿,小声喝止:“陈大人!莫再……”
“杀了他。”夏侯虞淡淡道。
此答案所有人都未想到,就连如今已是夏侯虞私人幕僚的石矜,都未想到夏侯虞会如此回答。
“石矜,”夏侯虞突然勾起嘴角看向石矜,“你觉得,朕此决定如何?”
石矜看着夏侯虞面上这令人汗毛树立的笑容,脑中千回百转,终拱手低头道:“陛下……圣明。”
夏侯虞似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甩袖离去,“退朝。”
夏侯虞的身影一消失,大臣们的目光都移向了石矜。
方才那暧昧不清,又带着讨好意味的问话,再明显不过。
众大臣们得出一个结论:楚祯不受宠了。
再加上近日夏侯虞数次召石矜进宫议事,石矜到底是陛下的幕僚还是床上之宾,早已在各位心中有了诸多猜测。
石矜不用回头,便也知他们心中龌龊的猜测。
他并不理睬,冷笑一声,亦甩袖离开。
石矜得了夏侯虞的特许,可自由出入皇宫各殿,他径直来到了夏侯虞的寝宫也是楚祯的寝宫。
他进去时,楚祯正打开金丝笼,把放出彩犀喂食。
“来了?”楚祯没停下手中动作,问道。
石矜皮笑肉不笑,开门见山:“你们商量好的?”
楚祯手捧彩犀,转过头来,轻轻抬眉不解问道:“什么商量好的?”
“装傻。”石矜直接下了定论。
方才他只觉得受了侮辱,此时看见楚祯装傻的样子,才真的怒火中烧。
楚祯憋笑看着石矜,半天终于笑出了声,说:“石大人,自从认识你,你便永远一副冷静的模样,还是第一次见你气的耳朵都红了。”
石矜愣住,好半天才恢复了原本脸色。
楚祯笑了笑,放彩犀在殿内随意飞,问道:“喝茶吗?”
石矜不接茬,直接问道:“他还有什么计划?”
“我真不知道。”楚祯斟茶,回道。
这下石矜真真是疑惑了,楚祯的确没必要骗他。
楚祯又道:“不过我能猜个大概……他应是自己给你和他传了一些暧昧不清的谣言。”
石矜鼻子哼了一声,“他还真不是一般的人,临时起意搞了这么一出。我倒是能猜到,他是想从根上揪出所有人,但他是不是有点太急了?”
楚祯冲石矜示意坐下饮茶。
石矜顺着落座。
楚祯:“帝王,自然有帝王的考量。”
石矜呷了一口茶,挑起一边嘴角,冷笑道:“真不知道,那些大臣如今会如何议论你与我?”
楚祯笑笑:“或许认为你我都是病入膏肓之人,专门爱上与自己有仇之人。”
石矜眉头一挑,瞥向楚祯波澜不惊的神情。
他看了许久,也未看出楚祯有何别的情绪,便也作罢。
二人正专心品茶之际,李公公突然造访。
“楚大人,石大人。”
楚祯:“何事啊?李公公。”
李公公:“是石大人府上的管家公给石大人送来了书信,陛下说石大人定在楚大人此处,老奴便送来了。”
石矜收下:“谢李公公。”
李公公:“若无吩咐,奴才退下了。”
石矜礼貌点头。
李公公转向楚祯,“楚大人,陛下命奴才提醒楚大人,过几日便是元月十五了。”
楚祯倒茶的手一顿,壶嘴一偏,洒了一桌。
李公公不等楚祯回应,便退下了。
楚祯也恢复了方才的神情,泰然自若擦净了桌子上的水。
石矜默契地未提方才的事,展开书信,眉头蹙紧,又倏然放开。
他冷哼一声:“这么快就有人等不及了。”
石矜张开书信给楚祯看,上面写着石矜的卧房突然糟了贼,被翻乱一气。若不是府内管家公听见动静前去查看,被翻过的东西应会被神不知鬼不觉复原。
“看来,今夜有人的书信寄去的地方,并不是自己府邸。”楚祯说。
石矜笑了起来,“他已经逃不掉了。”
楚祯拱手:“恭喜石大人立功。”
石矜面色阴沉了下去,“哦,清白没了。”
楚祯温柔笑道:“放心罢,他会还你清白的,不会让你受任何人的非议。只是近日只能委屈了你。”
“委屈倒谈不上,只求老师泉下莫要骂我才好。”
楚祯似是忆起趣事,笑着说:“齐伯伯如此端正儒雅之人,竟会对你破口大骂。依稀记得少时去齐府玩,见到你的第一面,便是看见你挨骂的第一面。”
提起此事,石矜心中又羞又恼,说话也夹枪带棒:“你和太子在院子中吵闹,不知搅了我多少次读书的心境。”
楚祯:“齐伯伯几次叫你不要再看书了,你偏不。夏侯般拍着胸脯说要交你这个朋友,你也不愿。所以见你的第二面,便是大周天翻地覆后,我回到长安了。”
“我石矜从没有朋友,以后也不会有。”石矜冷淡道。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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