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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祯:“金疮药,你身上的伤小心化脓。”
夏侯虞也上前来,为夏侯般切脉。
夏侯般不自在地没话找话:“你什么时候还会诊脉了?”
“栾国为质时为保命学的,”夏侯虞轻飘飘说,又突然喉头一哽,“在宫中又多学了些门道。”
“嗯……”夏侯般沉声应下。
半晌,夏侯虞松开了手,道:“都是些皮外伤,无性命之忧。至于你眼中的蛊虫,与苗疆般若洞中的出自同一母虫,及时解蛊便无大碍。想来,明日战后,阿道玑便会主动给你解了。”
“多谢。”夏侯般小声道。
夏侯虞没接话,回头去看楚祯,发现楚祯已经站起身。
“时辰不早了,你快些回去,免得阿道玑生疑。”夏侯虞说。
“好。”
三人相视而立,说了离别的话,却没有一人动。
他们互看着,忽然突然一同拱手相拜。
再抬头,三人的眼中皆多了些许泪光。
三人分道扬镳,夏侯般的袖子倏然被拉住。
夏侯般回头一看,发觉楚祯独自一人转了回来。
“小心行事。”楚祯轻声道。
“……楚祯。”夏侯般犹豫良久,终于开口。
“嗯?”
“抱歉……”
“什么?”
“我没有找到……落红的解药。”
楚祯一怔,瞬间释然道:“我猜到你深入栾国的另一目的,是为我寻找解药。”
“你……”
“无妨。找到是你和他硬要留我,找不到便是我的宿命。无论是哪一种结果,此生我楚祯都没有白活。尤其是认识了你们这些朋友,并且曾拼尽全力守卫故土,无憾了。”
说罢,楚祯离开了。
夏侯般站在山头迎风吹了许久,望向楚祯和夏侯虞离开的方向,迟迟不离开。
*
回到营帐时,已经是三更天了。
楚祯从在洞穴开始便头痛剧烈,此刻回到营帐中浑身骨头已经痛得快要碎掉。
但他没有声张,借口先行休息,独自窝在床榻最里处,偷偷往嘴里倒五石散。
“你在做什么!”
楚祯的手腕一下子被夏侯虞捉住,五石散撒了将近一半在外面。
幸好,楚祯想,幸好已经吃下一半,应该可以坚持一段时日了。
“没有……”楚祯赔笑道,“这不全被你弄撒了吗?”
“头疼吗?”夏侯虞俯身过来,与楚祯额头对额头。
“嗯,头有点疼,身上……也有点疼。”
“还好不烧。”夏侯虞离开了楚祯的额头,松了一口气道。
楚祯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
夏侯虞脱靴上了榻,与楚祯卧于一处,将楚祯搂紧自己怀中,道:“疼就喊出声,或是打我,让我知道。”
“好……”
疲惫了一整日,二人都渐渐睡去。
睡梦中夏侯虞发觉怀中的身体时不时动弹,立马惊醒。
果然,怀中的楚祯紧蹙眉头,浑身冷汗直冒,手一个劲儿地攥另一只手腕。
“手腕疼吗!”
“……骨头……疼……”
夏侯虞把楚祯使劲抱在怀里,手顺着楚祯的背脊向下摸,突然摸到一处穴位,用力按了下去。
片刻后,楚祯徐徐睁开了眼睛。
“还好临行前问了太医止痛的穴位在何处。”夏侯虞舒了一口气,道。
楚祯勾起嘴角,即便笑容再虚弱,还是安慰地轻拍夏侯虞的额头,替他擦掉额角的汗水。
倏然,楚祯瞧见了夏侯虞背后的月亮,一时间失了神。
夏侯虞眸色渐渐暗沉下去。
自从楚祯回到了长安,经常望着月亮失神,时而哀伤,时而微笑。
其实他心中有答案,又不想面对这个答案。
“你这是,想起了谁?”夏侯虞轻声开口。
他想听楚祯亲口说。
楚祯愣了一下,没有明白夏侯虞什么意思。
夏侯虞再次问道:“你在,睹月思谁?”
方才夏侯虞不敢去看楚祯的眼睛,此刻却直视楚祯双目,似要看进楚祯的心里去。
“……”楚祯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说他在想念十五岁那年长安偶遇的虞净舟吗?还是说无名居与他安然相伴的小哑巴?亦或是如今金銮殿上的威严天子?
都是他,只有他。
“若此战胜,我便告诉你。”
夏侯虞下意识道:“别……”
夏侯虞心里在害怕。
他知道答案,从一开始就知道。可是知道了又如何?
知道了楚祯所思之人是十年前的虞净舟,是无名居的小哑巴……又如何?
他夏侯虞,此时此刻,注定回不到曾经,亦注定不再是楚祯心中的虞净舟和小哑巴。
楚祯猝然扬起头,在夏侯虞鼻尖轻轻落下一个吻。
夏侯虞双眼朦胧地看向楚祯,只听楚祯柔声说道:
“往事不可追,十年前的你我已与如今的你我大相径庭,但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无论是何时的你,亦或何时的我,皆是你我。你不敢听见的答案,我一定亲口告诉你。”
第84章 大捷
池定城外,两军阵前。
时隔五年之久,楚祯与阿道玑再次相见。
阿道玑放肆地笑,高声道:“楚祯,我没了一臂,你快没了一条命,算平了!”
“不算,”楚祯从容道,“大周被你们栾国夺去的城池如何算?惨死栾国马蹄之下的将士百姓如何算?”
“弱者自然被强者欺,这还是你们中原传出来的俗语道理。”阿道玑嗤笑道。
楚祯捏着缰绳的手因为过于用力,而阵阵发抖。
很快,他便扬起笑容,道:“既然大殿下认为大周人羸弱,又为何因为过于惧怕我的父亲,而对他身怀六甲的妻子下致命毒药落红,担心大周再出一个楚谦般的军事奇才?”
“你!”阿道玑脸色立刻一变。
夏侯般骑马在阿道玑身侧,听见楚祯的话,又瞧见阿道玑瞬间青紫的面色,大大的兜帽下不经意弯起了嘴角。
“太子殿下。”阿道玑突然压低声唤夏侯般。
夏侯般浑身一凛,神情顿时板正,回道:“大殿下何事?”
“你说,对于你来说,大周的皇位重要,还是你自小的玩伴更重要?”
阿道玑看向夏侯般的眼神中,充满了戏谑。
夏侯般心下一惊,沉着回应道:“自然是……皇位重要,否则我也不会千里迢迢奔赴栾国,投奔大殿下了。”
阿道玑又笑了起来,“本殿也觉得,所以此次战役若胜了,我的父王自然也没有颜面再在那个位子上坐着。既然那个位子早晚会传给我,我何不现在就夺之?”
夏侯般倒吸一口冷气,只能应声下来。
阿道玑:“同理,既然夏侯虞那个位子本就该是你的,我现在便帮你把它夺回来。只是事成后,长安城中,太子殿下可要给咱们栾国盟军留一席之地啊?”
夏侯般后槽牙咬的嘎吱响,面上却只能笑着答应。他看阿道玑满面春光,好似此战后大周便会一蹶不振,便问道:“大殿下认为此战必胜?”
“自然!”阿道玑策马上前了几步,“楚祯半死不活,夏侯虞胆小如鼠,太子殿下与本殿交好,此战不胜便是老天不让我胜!”
眼瞅着,阿道玑已经不自觉走入了洼地之中。夏侯般想起昨日他们商讨的谋划,立刻出声道:“大殿下!莫不可再往前!”
“为何?”阿道玑扭头问道。
夏侯般耐心解释道:“我看天上乌云密布,恐天会降雨。此地低洼,砂砾稀少解释泥土,若大军进入此地,恐有不利。”
阿道玑低头看看,马蹄狠狠踏下几步,扬起了沙土。
“无妨!此战定不会拖到雨至,就算下雨,凭我栾国大军的威势,又有何惧!”
阿道玑说罢,对大军大喊一声:“杀!”
对面的楚祯轻轻一笑,举起鸣镝,冲着天空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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