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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了吴栖山的结局。

凤凰或许不能离开吴山了。

冷开枢回握住他,力量从掌心传来,叶长岐深呼一口气,面上努力带上笑容:“栖山师弟,别来无恙。”

……

吴栖山将涅槃之能给了吴桐后,本该早早化为灰烬,可他一头撞入火海后,却又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梧桐木的呼唤。

到处都是令他心神动摇的梧桐香气。

他仰面躺在火海中时,那些烈火还未将他的身体烧毁,他只是躺着,闭着眼,可鼻腔中便钻入了梧桐木的香气,那种香气占据着他的大脑,催促着他,让他化作原形,停在梧桐木上。

他性命垂危,早已无力抵抗诱惑,便在火海中化为凤凰。

吴栖山身上的羽毛早已脱落,斑驳着,看上去狼狈不堪,他从这株梧桐木上一展翅跃到了另外一株燃烧的木头上,烈火窜到他的身上,吴栖山就带着火焰在火海中穿行。

万顷火海,无数的梧桐,他依次停留,却都不是他爱的那株木头。

最后他累了,他奄奄一息,靠在一株树木上。

心想着,好吧,就这株吧,反正无人会知道他在哪。

让他随着誓言死在火海中也好。

吴栖山便在漫长的死亡中与梧桐木化为一体。他的一切都是梧桐,他成了梧桐,作为凤凰的那部分便死在了火海中。

他本该死亡,却停在梧桐上苟延残喘,一旦离开,就会化为灰烬。

而现在,吴栖山辨认出他,再无应答。

冷开枢叹息一声:“今日到此为止,和风,取仙阁蓬壶,我们就在附近安营扎寨。”

吴山入夜中又下起了血雨,叶长岐与冷开枢站在仙阁蓬壶门口,遥遥望着山丘上的梧桐木。

他靠在冷开枢肩上,目光却还是无法从血雨中的吴栖山枝干上移开,低声问:“师尊啊,我们该怎么办啊?”

冷开枢揽着他,轻轻地揉了下他的头顶,语气温柔:“别害怕,为师始终会陪在你身边。”

叶长岐便转过身,双臂用力捁着对方,将身体全然靠在冷开枢身上,脑袋埋在对方颈窝,冷开枢的手顺着他的长发下滑,将他凌乱的发丝一一抚平。

“若你想去,便去见栖山。”冷开枢道,“为师会一直陪着你。”

叶长岐长叹了一口气,松开他,重重地点头,拎着剑走入血雨中,孤身登上了山丘,他来到吴栖山化作的梧桐附近。

“你有何事?”

吴栖山立在梧桐木上,背对着他,他的枝干在血雨中被淋得噼里啪啦的响,叶长岐顺着他的面向看出去,却发现一片浓黑中唯有仙阁蓬壶散发着隐隐的光芒。

原来,吴栖山立在山丘上,远远看着他们。

叶长岐撤了避雨的阵法,想同他一起淋雨,当金色的阵法从他身上消失,吴栖山的枝干又移到他的头顶。

“不必如此。我不吃苦肉计。”吴栖山道。

叶长岐便固执地向外挪了一步,从他枝干的庇护下挪到了血雨中,他身上的发顶很快被浇湿,神色却很平静,只道:“你也不必如此,我不信你的胡言,栖山师弟。”

两人僵持了片刻,吴栖山偏要遮住他,叶长岐偏不肯让他遮挡,像是两个不懂事的顽童非要一块淋雨。

吴栖山不耐烦:“你到底要做什么?”

叶长岐察觉到对方不再将枝干移到他头顶,他走过去,随意倚在梧桐木倾倒的那截木头上,借着将倾剑散发出来的亮光照亮两人周围。

“师弟,我想知道这世间可还有能让人复活重生的办法?”

知晓他不是来追问过去发生了什么,吴栖山反而没有赶他走:“怎么想问这个?”

叶长岐将二十四年来的经历讲给他听,一面悄悄地开启了阵法,遮住两人,吴栖山也没再说什么。

吴栖山听完沉默许久,才用干涩的声音回复他:“重生复活被誉为禁忌之法,是因为需要施展该阵法的人付出同等的代价。在我的记忆中,妖族除了凤凰的涅槃重生,再无这种禁忌之法。”

“说个简单例子,移宫换羽是用另一个人的伤痛换得一个人平安。你说剑尊将路和风的伤痛移到自己身上,冷开枢故意由你施展的阵法,其实这样,你此生不能再施展移宫换羽。”

还有一点,剑尊对门内弟子向来纵容,就算要救路和风,以他的性格,也不会当着叶长岐的面进行这个阵法。

“可为什么需要你协助呢?为什么他不直接施展了,不告诉你呢?我猜想,他已经用过了移宫换羽。”

他也没管叶长岐听到这个猜想会有多大的震撼,只是自顾自继续说:“我相信剑尊的眼光,他全心全意相信你,那我也信任你。不过,情爱一事从来不是单方面的付出。冷开枢这般为你,他或许并不想你为他做什么,可作为旁观者,我却想知道。”

“你为了他做过什么?你为了你的师尊,付出了何种真心,何种程度的执着,才会叫剑尊另眼相看,痴心不悔?”

夜间血雨似乎小了许多,吴栖山转动身体时枝干便会发出吱呀的声响,他说话的语速逐渐恢复到正常速度,不再慢悠悠的:“喜欢是世间最轻而易举的事情,我能喜欢天地草木,也能喜欢凡人修士,活物、死物……只要是目光所及,感知所至,我皆可喜欢。”

“可爱不同。为其甘愿赴死的爱更是珍贵,我不认同为另一个人付出生命的行为,可却尊敬敢于为之付出高额代价者。能无视世俗的眼光,背负着沉重舆论,一心向着自己所求而去,无论是谁,都是勇者。”

他手臂上的枝干摇晃了一下:“那么,大师兄,你为了他,做过什么?”

叶长岐倚在横木上,望向冷开枢,剑尊正守在仙阁蓬壶前,似有所感,转过身来同他遥遥地对视了一眼。

那一眼并不含复杂的情绪,仿佛只是下意识寻找叶长岐的方位,知道自己弟子在他能寻到的地方,才能安心。

叶长岐却因那一眼中,察觉到一股熟悉感,想起了以前,冷开枢便是站在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沉默地注视他。

剑尊好似一棵奇峭的松木,又像一柄藏于阴影中的剑锋,静静守护着自己弟子。

一些他过去从未察觉的情愫冒了出来,与他在雪夜肖想自己师尊时的潮思不同,而是一股子冲动、异样的急躁,想见对方冷静自持的模样被打破,眼眸中被欲望填满,又是隐忍而动容的,他想见冷开枢不为人知的那一面。

尤其是在与对方亲近过后,眼下又同对方这种不经意的对视,剑尊面上淌汗,压在他身上的画面便涌入脑海,引着他,勾着他,叫他咽喉上的伤疤隐隐瘙痒。

叶长岐不动声色:“或许,你的问题不该问我。”

吴栖山顺着他的目光见到了冷开枢。

“师弟,你爱过谁吗?”

吴栖山没有回答,只是眸光暗沉:“爱,是什么?”

叶长岐五指张开,又合拢,他触了一下自己的额心,随后是双眸,他说:“是这里,这里,”他的手落到了咽喉,他微微仰头,虚虚按着自己喉结,目不转睛地凝视剑尊的身影,手又落到了左胸膛,“还是咽喉、心肺,除了他,什么都没有。”

“师弟,你有没有过分关注一个人的眼睛?

吴栖山陷入漫长的沉默,他自然是见过的,并且因为那双洇着泪光的碧色瞳孔做了许多出乎自己意料的事。

见他缓慢地点头,叶长岐嘴角噙笑,早有所料,想伸手拍一拍自己的师弟肩,却想起吴栖山的肩头已是硬邦邦的木头,他心中多有失落,只得拍了拍依靠的横木,发出几声沉闷的响声,他忍不住感慨:“栖山师弟,师兄上次同你闲聊是许多年前了吧。”

吴栖山嗯了一声,那时他还能凭借双翼飞上高空,与叶长岐在空中势均力敌,转眼二十余年已过,他失去飞翔之能,与梧桐木合而为一,而叶长岐终于与开枢星君互通心意。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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