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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她猛地刹车,我的头撞到了副驾驶后背。忽然我觉得后脑被人用东西摁住,吴颂慧命令道:“不脱毙了你。”
“哼……毙了我?那你还想活吗?你觉得让你来接我的那个人,还会让你活吗?”
“少废话,他老人家的要求是你干干净净去见他。你穿着这一身,他看见照样不高兴。”
“那你动手吧。”我现在需要拖延时间,通知白尚名。
“冉一,别逼我。”
“现在到底是谁用枪指着谁啊?你搞清楚。”我摸着裤兜里的手机,笑道:“吴颂慧,你们一家不是最擅长扮猪吃虎吗?你求我啊。”
“冉一,你救过我妈,我不想伤害你。但是我也是被逼的,你不要为难我……”
呵呵,又是这副嘴脸呢……还真是一点包袱都没有。
我趁着她表演,心中默念白尚名的电话号码,尽力把每个数字都按准。
“小鬼。快捷键2。”
老鬼?
我心下一惊,赶紧屏息凝神。余光瞥向裤兜,依着老鬼的话做。
看着白尚名三个字,我的心才落下一点,在他接起电话的一瞬间,我大喊:“够了吴颂慧!”
白尚名很识趣,没有出声。
“你别装了,把耳麦取下来,咱们一换一。”
吴颂慧停顿了一下,像条在等主人授意的狗。她很顺从地摘下耳麦,把枪拉上保险栓放到副驾驶座位上,我按照约定脱下了头盔。
“防弹服。”
“一换一。”
“你!”她抬手要打我,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缓缓收手。
“耳麦给我。”我朝她一摊手,她没有抗拒,递给我耳麦后又发动了警车。
我戴上耳麦,不出所料,那头传来了让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到的声音,低沉、阴郁、喜怒无常。
“小冉,伯伯好久没见你了。”
这声音才刚出来,我的小腿已经开始痉挛了,“别做无谓的反抗,我知道你就在仓库顶楼。”
“你又知道了?”
“仓库下是有军事防空洞的,绕过这个山坡往南走有一处老塔,塔里有一口枯井。井口有铁链伸下来,进井顺着通道走五十多米可以到防空洞。防空洞里的老式手动电梯直通顶楼存放材料的办公室。吴颂慧现在就是要去老塔的方向,这是条捷径。”
“那么熟?”
废话,这不是要说给白尚名听嘛。
“我走过。”
“你当年就是从这里跑的吧?”
当年?跑?其实我说的是当时躲猫猫迷路后,我爬到了顶楼,想找秦爱他们。结果找到了一个很老旧的手动电梯,怀着强烈的好奇心落下机关把手,掉到地下室,误打误撞爬了出来。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嘁,长大了,没有以前老实了。诶……”
吴颂慧在减速,看来快到老塔了。
“冉盛宇已经被抓了,你要是想见他就不要再做斗争。”
“见他?谁说我要见他?我要见的人,”顾勇顿了一下,我心跳也因此加快,“是你呀。”
不等我说话,顾勇越发兴奋起来,“我的小一一,那个把我置于如此境地的小、一、一。”
我之前没有意识到自己原来如此恐惧顾勇,压也压不住声音的颤抖,“条件,把条件开出来。怎样你才能收手?”
“很简单,你来见我,干干净净来见我。”\x01
第65章 恨是无能为力的爱
爬出井口与防空洞连接的通道,我被眼前的一切搞懵了。
当年的防空洞被粉刷一新,灯火通明。更重要的是,里面没有我想像中戒备森严、全副武装的场面。相反,这里通水通电,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水池,水池贴满了蓝白相间的马赛克瓷砖。有淋浴区、泡澡区、搓澡床……最大的池子边站了七八个穿着泡泡袖连衣裙、扎着两条辫子的姑娘,她们脚上的凉鞋经常出现在我妈年轻时的照片里。
这澡堂四面的墙体下半部分都涂了深绿色,这让我想起了上世纪的小区,楼道里的墙面也是这样装饰的。
“洗澡吧,洗干净了上来。重游故地,伯伯还欠你一顿饭呢。”
“你真是个……”我气得全身发抖,就在这栋楼,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那么多鲜活的生命还在作战,随时都可能面临死亡。而我……他竟然叫我来作客。
“是个什么?变态?老不死?杀人犯?还是强奸犯?”
“不,”我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咽了口唾沫润滑喉咙,“你是个说谎者。”
“说谎?!”他很不可思议地笑出了声。
“你说过,只要我来见你,你就收手的。”
“那我见到你了吗?”
“你通过监控见到就不算见到了吗?”我在极力压制情绪,愤怒、羞耻、屈辱、憎恨……无论哪一种情绪在此刻爆发都没有任何好处。
“呵,谁会在澡堂子里装监控啊,变态。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想转身就走,可是我不能。
“小一一,别浪费时间了。你现在耽搁一秒,外面保不齐就多废一个人喏。你看我……”
我摘下了耳麦,一把扔进水里。
吴颂慧照着我的膝盖就是一脚,连忙跳到水池里捡耳麦。
“白队,井口堵死,我不会有事。”
吴颂慧狼狈不堪,满头满脸都是水。她十分克制地朝我挥了挥拳头,也夺过我的手机扔到了池子里。我不记得是何时有过的想法,人如果只能膝语蛇行、奴颜婢膝以求生存的话,那么所谓的骨气、内省和对自我的坚守是不是自杀呢?
像吴颂慧这样的人,她若是有了充裕的物质,自然而然能趾高气昂、挥金如土;若是把她踩在脚下,她又能随时准备着,扮出浑然天成的弱势去摇尾乞怜,这样也能活下去。这样算是强大吗?毕竟她还能让自己活着。可是像秦景川那样的人,无论得势还是困顿,甚至连肉体都无法保全的情况下,他永远是一个样子——穿着运动服,骑着自行车,该工作工作,心里眼里永远雪亮。
“吴颂慧,你为什么那么恨我?”我脱下了衣服,开始快速冲洗起来。我本不想如此狼狈地与她交流,然而人生就是充满偶然,不会总是给人留有时间选择。
她没有理我,但我确定她听到了。
洗完澡,她拿来了一套洗到颜色发白的墨蓝色运动服和一件纯白T恤。
“谢谢。”
“瞧,”
她低头冷笑着,神色里竟然有一丝悲苦,“这就是我恨你的地方。”
我不懂,可是我没时间问了。被她推搡着上了电梯,那几个穿连衣裙的女人就自觉地跑到了升降电梯的操作室里。吴颂慧像鬼魅一样看着我,目光如同獠牙,恨不得咬断我的大动脉。
“啪!”
老式电梯的门一关,隔着镂花铜栅栏门,我看着吴颂慧,越看越觉得她面目可憎,于是干脆转身不看,说道:“审讯室里见。”
随着女人们“一、二、一、二”的劳动号子,电梯缓缓上升。当年这电梯年久失修,我一踩进去就往下落。幸好落到一楼时链子卡了一下,最后只受了点小伤但问题不大。
……
“小冉,下来……下来啊……”
“安全了,进公安局就安全了。”
“你那时候意识清醒,为什么不反抗?”
“别说了,遇到这种事情,你怎么还好意思说?”
……
“咳咳咳……”
刚刚一闪而过的那些话……是谁说的?
我扶着电梯,呼吸太急促,被呛了一下,大咳起来。
刚刚站稳,忽然后脑的头皮一紧。整个人失去平衡,被拖出了电梯。拽我头皮的人力量极大,他手臂一甩,我简直是飞出去的。脸擦在木地板上,被火燎了一样疼。
“小冉啊,”顾勇从容不迫地走过来,蹲到了我身边,很慈爱的摸着我发肿的脸,吹了两口气,“吹一吹,痛痛飞。”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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