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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先洛把氛围看在眼里,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准备拍摄。

庄生晓梦,一枕黄粱。

这场激情戏如此,沈怀珵的处境也是如此。

明明身在美梦之中,可心境茫然。

调试设备,调整分镜,然后打板开拍。

摄像机距离沈怀珵的脸很近,这是一个非常精细的特写。

电影演员的脸在大屏幕上甚至要被放大到百倍,一般的长相是经不住考验的。

沈怀珵的样貌是万里挑一的艺术品。

灵气四溢的眼睛,顾盼生辉,里面仿佛有流不完的蜜和说不完的话。

可沈怀珵并不知道自己是如此的动人。

从来没有大美人应有的势在必得感。

他将梦里的情·欲也表达地小心翼翼。

所以镜头下的阮湖是矜持的放浪。

眼睫脆弱地眨动,对身上的人想看而又不敢看。

阮湖的喘息声很重,镜头缓缓移动,能看到红玉石一样的耳垂,和漂亮锁骨上沁出的一层粉色。

他盯着方睐的眼睛看,看了很久,才轻轻勾着方睐的脖子,吻在了男人下巴上。

阮湖的唇也是湿的,不知是汗还是香膏,在方睐皮肤上留下一个暧昧的印子。

男人的身躯微微僵硬。

随即脊背上的肌肉用力隆起。

火苗一旦燃起,就轻易熄不灭。

阮湖的梦是那样真实,他被方睐抱着翻来覆去,颠颠倒倒。

镜头随后拉了远景。

阮湖身上的每一处皮肤都很细腻,骨骼匀称,陷在被单上的一双腿白得晃眼,纤长如春日柳枝。

画面秾丽却不艳俗。

阮湖给人的感觉是触不可及的艺术品,即使背景是在昏暗的木屋,木质的薄床板吱呀呀地响,潮湿的窗边长了青苔。

他梦里陈旧的房间,是他幻想中方睐的家。

摇摇欲坠的木质结构,墙边堆积着草料和稻谷。

这个时候阮湖与方睐仅有一面之缘,他邀请对方做他的绘画模特,对方还拒绝了。

萍水相逢,互相没有留下对方的任何信息。

再见面的机会渺茫。

所以阮湖只能在脑海中构想方睐的生活。

那个靠每天在码头上出力气赚钱过活的男人,风吹日晒锻炼出来的强健体魄。

人总是对与自己相反的东西痴迷无比。

方睐就是阮湖从前接触不到的一类人。

阮湖看他一眼,就知道那人有最硬的骨头和胸膛,和铜豌豆一样打不死的命。

阮湖想得多了,那人就不讲道理地入了阮湖的梦。

阮湖惊醒后,裹紧被子愣神了许久。

窗外白雾弥漫,遮挡了山崖和海岸线,美得不真实。

在雾凇沆砀的场景里做了一场梦,这种行为似乎也变得合理了。

阮湖喃喃自语:“方睐,真是方睐……”

他念男人的名字时尾音不像别人那样干脆,是拖了些声调的,像轻拿轻放一个珍贵物件。

阮湖从床上起来,裹了件睡袍坐到窗边,那里摆放的画架上有一幅未完成的画。

灰色短衫,眉目深戾,正站在一处高高的山崖上,转身回头,朝下面的人伸出一只手。

这画的不是方睐还能是谁?

阮湖决定画完这幅画,就去到镇上寻找方睐。

刘先洛比了OK的手势,说:“好的,这条过。”

刘导一说话,沈怀珵身上马上被甩了一张毯子。

是庄弗槿下床前给他的。

相比庄弗槿只脱了上衣,沈怀珵裸露更多,稍微一动就不自在。

“弗槿可以休息了,小沈还要再补拍一些镜头。”刘先洛说。

沈怀珵是这场戏的绝对主角,镜头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在拍他。

为了保持肌肉线条的漂亮,庄弗槿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喝水和进食。

唇舌干渴,他套上衣服就出了布景棚。

外面零下的温度及时安抚了他的燥热。

在助理那要了一瓶水,庄弗槿一口气喝了大半。

还觉得缺点什么。

他往衣服口袋里摸索一番,发现没带烟。

“想来一根?”一个烟盒被递了过来。

刘先洛不知什么时候也出来了,和庄弗槿一起站在外面的屋檐下。

两人各点了一支烟。

庄弗槿吸了几口就停下了,说:“不是补拍吗,您怎么出来了?”

刘先洛答:“有摄像指导着他就行。”

两人又都沉默了。

他们之间是不说话也不会尴尬的关系。

但这回有些不同。

两人心知肚明,他们要把一些事说开,互相等待对方开口。

刘先洛打破了安静:“弗槿,你觉得小沈今天拍得怎么样?”

庄弗槿将剩下的半截烟按在身后的墙上,碾灭了。

说:“我哪里懂,您说戏过了,那就是对他还满意。”

刘先洛吐出一口烟,烟气缭绕中,他的脸上依稀可见年轻时的英俊:“他是个好苗子。你稍微一带,他就上道了。”

“不是我带的他。” 庄弗槿比刘先洛高一些,他自始至终没有转过头和刘先洛对视,“您不也教了他很多么?您和他谈心,我碰见过不止一次。”

刘先洛:“小沈是你公司的艺人。”

“很快就不是了吧,刘导,您想带走他。”

刘先洛低声笑了。

聪明人讲话,彼此都是心如明镜。

“我喜欢和你聊天,因为不用费劲挑明,”刘先洛拍拍庄弗槿的肩膀,“什么时候发现的?”

“昨天导演休息室外,我听见您说以后找沈怀珵拍戏。刘导从来都是言出必行。”

沈怀珵听不懂的弦外之音,庄弗槿都听出来了。

刘先洛脸上还是带着笑。

他这人有个习惯,就是平时都很严肃,遇见重要的事时反而会神态放松。

“但师父,您这件事做的有点绝。”庄弗槿的视线落在遥远的海上。

烟头上的火星一颤,刘先洛拿烟的手不太稳。

师父……庄弗槿好久不这样叫他了。

庄弗槿的处女作是刘先洛给的机会。一点一点教着完成的。

那时候不到二十岁的庄弗槿一口一个师父地叫。

后来不喊这个了,因为刘先洛不让。

说认师父会把路走窄了。

小火靠能力,大火靠贵人。

他把庄弗槿推荐给各个不同风格的导演,鼓励对方拍不同类型的片子。

成就了今天的庄弗槿。

“您这一招,让沈怀珵拍了艳戏,别的导演不敢用他,他只能被你牢牢绑在身边了。”

“你看出来了,果然成长了,不是当初愣头愣脑的小年轻了。”

刘先洛没再拿起烟,任由它在指间燃尽,又说,“所以你昨天就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你在配合我?”

庄弗槿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在圈子里浸染久了,他看过许多种手段。

庄弗槿只能做到自己不使阴招,却不能阻止每个人。

在室外呆久后,寒气逐渐吞噬着他。

“你既然叫我师父,那我再教你一个道理。你说这件事我做得狠,可事情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刘先洛说,“如果我是你,我不会拖拖拉拉地处理和沈怀珵之间的关系。”

“你还是太仁慈了,沈怀珵这种来路不明的人,你要么让他完全起到替身的作用,要么就彻底让他消失。”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让他在戏里代替沈眠。”

庄弗槿:“我还没做好决定。”

“确实,如果你能做到心狠手辣,你也不是我认识的弗槿了,”刘先洛淡定道,“不急,戏还要拍两个月,你有充足的时间慢慢想。”

“沈怀珵的把柄已经在您手上了。”

“嗯,我已经得到了想要的,我希望小沈以后都会是我的专属演员。”刘先洛转身,又要进拍摄棚去了,推门前又对庄弗槿说,

“时间不等人,想要的不去拿,可能会被别人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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