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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熵皮笑肉不笑:“被某些讨厌的人倒了胃口,准备走了。”
大卫介绍道:“这位是庄氏影业刚派驻到北美大区的徐经理,他初来乍到……”
“不认识,没听说过,”单熵搂着沈怀珵潇洒离开,留下一句,“管你姓庄还是姓徐,别来打扰我和女朋友的夜生活。”
室外夏夜的余温笼罩着人的身子,沈怀珵的呼吸终于畅快了,单薄的胸膛剧烈起伏。
单熵还没收回手,姿态依然亲昵,插科打诨道:“我可是被逼无奈和你演戏的,江彦如果纠集手底下的##找我茬,你可得帮我说话。”
沈怀珵知道单熵在讲俏皮话,帮他调节情绪。
抬头看了一下单熵,眼尾微红上挑,还带着点心悸受惊的余波,道:“谢谢你。”
此地不宜久留,单熵立刻带沈怀珵走到车边,他瞥了一眼十几步外的餐馆,把戏做足。亲手给沈怀珵打开车门,系安全带,再把外套展开盖在他的腿上。
真情侣般你侬我侬。
单熵坐到驾驶位,伸了伸僵硬的胳膊说:“行了,那人看不到了,终于不用再演戏。”
“你反应真快,”他对沈怀珵道,“他们进来的时候我连是男是女都没注意,你就能一眼看清脸。”
他们不知道,方才开车门时的亲密举止被餐馆中的一个人透过玻璃窗拍下。
汽车在唐人街行驶,周围高挂起的灯笼像天上的火球,沈怀珵在众多太阳的照射下避无可避,连尘封往事的边边角角都被照彻。
“从前有印象的故人,自然无论如何都能认出他。”沈怀珵说。
汽车在亮红灯的路口停下,前方街角处矗立一座装修豪华的影院,一副巨大的海报从楼顶垂下,几乎及地。
单熵自然也看到了海报中人,说:“那你认不出他吗?”
沈怀珵的眼神也凝视在那个十几米高的侠客的侧影身上。
斗笠蓑衣,背着一道如瀑大雨。
庄弗槿,他此生此世都会记得他。
沈怀珵仰躺在靠背上,以一种非常放松的姿态,斜看单熵一眼,道:“你都猜中什么了?”
世界排名第一的院校毕业的单熵,心眼的数量不是沈怀珵能比拟的。
红灯已过,单熵转动方向盘,驶向和海报相反的方向。
“大卫说,徐经理来自庄氏影业。大卫让你画的也是一位姓庄的人的电影角色海报。”
绘画圈和影视圈自来就有许多合作,单熵再孤陋寡闻也不可能不知道庄弗槿的鼎鼎大名。
可他故意没把这三个字说出来,怕刺激到沈怀珵。
沈怀珵笑了笑。
他下午慌不择路逃进竹林后,衣服被雨水沾湿,又去商场买了一袭纯黑的套装。此时这套衣服贴在身上,有光泽的面料在灯光下皎皎生辉,使沈怀珵看起来像没有骨头一样,歪倒在一片乌黑的月色里。
“没关系,”沈怀珵用手背挡在眼前,在黑暗中说,“你可以提庄弗槿的名字。我也想过会有这一天,大家都还囫囵地活在世上,就有偶然相遇的可能。”
命运复杂多变,谁都猜不到天神下一秒要改动手里的哪一根红线。
“但我会躲开。逃离庄弗槿,逃离京城,是我后半生最重要的任务。”
怎么会有人把逃亡当做使命呢?
除非被过往扎伤地太深。
单熵带着他在偌大的纽约漫无目的地兜风,问:“那现在你能告诉我你的本名吗?”
沈怀珵侧过头,双眸从手背后露出,像开匣的明珠一般,淌着寒浸浸的光,说:“明知故问。”
单熵爽朗地大笑起来。
“明天开始我就在家处理工作了,”沈怀珵说,“下午因为他们两个我也没能去画室把甲方要的画收尾……”
谈起千头万绪的工作,他的脸上难得露出点烦躁,说,“稍后再补吧。”
路口,单熵突然把刹车踩到了底。
旁边的车没来得及减速,直接从他们一侧超了过去。
单熵毅然调头。
“有人跟着我们。”他严肃地说。
“徐连?”
“不,那辆车上的人是西方面孔。而且没从餐馆开始跟踪,是从途中突然凑过来的。”
沈怀珵:“你得罪什么人了?”
“祖宗,我又没一脚插到豪门恩怨里去,你的身份才……现在情况太复杂了,你用我手机给江彦打电话。”
他们身后,有越来越多行踪鬼祟的车开始像蟑螂一样跟上来。
大约受到了统一的指示,保持几米距离,一直彰显着存在感。
挂断电话,沈怀珵说:“江彦让我们往第三街区那里赶。”
有名的灰色地带。
汽车疾驰如风。
沈怀珵透过后视镜观察后面的人,忽然额角一跳,他恍惚地,看到了一个类似庄弗槿的人影。
正对他咧嘴坏笑。
第152章 皆为裙下之臣
半秒钟后,沈怀珵反应过来那不是庄弗槿。
因为心跳过快,他竟然一时被那张相似的脸魇住了。
单熵把油门压到底,一路飞奔第三街区而去。
沈怀珵的手一直压在皂色衣角,骨节用力,指腹微微变形。
车群的穷追不舍,像极了无数个睡不安稳的夜里,缠绕他,让他窒息的往事噩梦。
难道旧人旧事给他套上了一层诅咒?让他注定逃不开淬了毒的牢笼?
“别晃神。”单熵沉声提醒他,“你没有那么容易被摧垮,你有你的事业,你在纽约扎根,是棵能抵御一切的树。”
沈怀珵揉皱衣料的手指渐渐松开。
他差点在不知不觉中又被拉着坠入了恐惧的深渊。
“是的,我不怕,我半点不欠庄家的,”他的嘴唇仍旧细微地颤抖着,随着街灯的变化被一束白光照得惨白,说出口的话却斩钉截铁,“是庄家欠了我的半条命。”
江彦的一家分公司盘踞在第三街区整栋最高的大厦里,沈怀珵已经看到了那片发亮的、巨大的招牌,可一直保持分寸的跟踪者霎时发了狂,如兽群一样从四方包围,扑压上来。
车的金属外壳互相摩擦,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尖锐声响。
他们驾驶的车辆瞬间失控。
“小心!”单熵倾身过来,把副驾上的沈怀珵带着倒下去。
挡风玻璃碎了,如刀刃一样的碎片贴着单熵的后背划过。沈怀珵不敢呼吸,有什么东西爆炸了,像在他的耳道里引燃了火药,脑中忽然嗡鸣一声,紧接着,他便失去了音感。
世界在无声中天翻地覆,单熵微抬起身,无数玻璃碎片顺着他倾斜的肩膀滑落。
像天上在往下降冰尖。
沈怀珵来不及分辨单熵的口型说了什么,单熵一把推开他身后的车门,把沈怀珵托举了出去。
外面浓烟滚滚,沈怀珵被呛花了眼睛,四下环顾,模糊的视线里两拨人打成一片。
他连忙去拉单熵的胳膊,高壮的男人跳出翻倒在地的车厢,踹了轮胎一脚,大骂道:“妈的,碰见不要命的了。”
沈怀珵的耳朵恢复了一些,但耳鸣依然强烈。
他急切地在打红了眼的人群中寻找江彦,单熵安慰他道:“不会有大事,你看这些人的章法不像本地势力,惹不起江彦的。”
单熵从地上抄起一条趁手的铁管,鞭子一样抽在想要靠近他们的一个人的膝盖上。
那人跪在地上,却还伸着手朝沈怀珵,凄厉道:“沈少爷,真是你。”
沈怀珵用帕子擦眼睛的动作一顿。
单熵上前几步提着瘸子的衣领把人拽得悬空,脸憋到通红,质问他:“你是庄家来的人?”
那人濒死,还猛烈地点头。
沈怀珵抹去了眼尾被烟熏出来的一层薄泪,又用雪白的帕子擦指尖的灰。
动作轻柔优雅,微乱的墨发在夜风里飘摇四散,横溢出些又艳又邪的鬼气。
沈怀珵抬起下巴,单熵会意,把人破布一样丢回地上。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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