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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怀珵额头泄气地顶在前头的座椅后背上,说:“抱歉,把你们也牵扯进去了。”
“我一看见庄家的人……我……就会……”
会害怕,进而失去理智。
这些汹涌的情绪他表达不出,但旁人都懂了。
单熵:“给你批年假,去旅行吧。目前的情况,你在纽约已经不安全了。”
沈怀珵道:“刚才吓唬住了庄亦樨,不知道他能安分多久,他对天发誓不把事情说出去,那些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江彦沉吟:“本来今晚也只是缓兵之计,那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你了,消息总会传到京城,希望这个过程别太快……”
翌日,庄亦樨怒气冲冲找徐连算账。
把手机拍到两人中间的桌子上,指着说:“你管什么闲事,我在纽约很忙,这种捕风捉影的偷拍也要发给我?你怎么不改行做街头小报的记者去呢?”
徐连眼底青黑,明显一夜没睡好,关切地问:“二少爷,你昨晚向我要了餐馆地址和车牌号,你去追他们了吗?”
“没!”庄亦樨被踩中痛脚,暴躁道,“本少很闲吗?我玩了一个通宵的趴。”
庄亦樨平时都是一副透支过度的病鬼样,今日尤甚,眼眶凹陷,一侧脸颊还有明显的青痕。
“你脸上的……”徐连凑近细看了下,奇道,“被打了吗?留着指印。”
庄亦樨脸一红,梗着脖子道:“几个女人为我争风吃醋,我去劝架,被误伤了。”
徐连并不爱听庄二少讲述自己的风流韵事,垂头,看了看手机上那张模糊的偷拍照。
他被那道雌雄莫辨的身影勾着,像一只咬了饵的鱼。从此一颗心全凭借鱼线浮沉,直到真相浮出水面那一刻。
徐连:“二少爷不想查,我会去查的。”
庄亦樨欲言又止。
他一个素来有什么说什么的榆木脑袋直肠子,竟也有殚精竭虑,左右为难的时候。
“他来头不小,咱们跑纽约一趟谈好合作就行,可别瞎掺和邪事。”
“你怎知他来头不小?”
庄亦樨高考时也没这般活动过脑子,搜肠刮肚片刻,说:“根据车牌查的,车主是个大老板。”
“不管怎么说,我是你的上级。”庄亦樨一掌拍在桌面上,调动五官,形成个不好惹的表情,“你得听我的。”
徐连寸步不让,五根手指下意识攥紧握成拳,道:“二少爷,你今天不对劲,那个可疑的人我一定要查下去,你不肯,我会越级向庄总禀报,请他给指示。”
即使沈怀珵也低估了徐连的执着。
三年前,他还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助理,跟在沈怀珵身边忙前忙后。
他看过很多同行的倒霉际遇,清楚干他们这行免不了受气挨骂,得忍。
入职第一天,徐连就做好了忍气吞声的准备。可沈怀珵没对他大声说过一句话,没勉强他干过一件违心的事。
西南山区拍戏,沈怀珵来他的宿舍歇过一次脚,看到屋顶一直漏水,三个人挤在一处,徐连分得的角落最潮最小。第二天,管后勤的副导亲自来给他搬行李,说给他安排了一个朝阳的独宿。
他的沈老板对每个人都好,但徐连只得到过沈怀珵的那点好。
他的人生走向因为那次做助理的经历而改变。
因着沈怀珵,庄弗槿信任他,留他在身边接替陈雾做经纪人,再到后来进入总公司,一步一步,他接连高升,却像踩在云里一样没有实感。
没有沈怀珵的世界里,他行至每一处都是迷雾。
人要如何崇敬自己迷航里的灯塔才足够呢?
徐连那张内敛端正的脸上写满了执念。
又如苦尽甘来,期盼黑暗结束后的第一缕光束。
庄亦樨也被骇了一跳,说:“你干这件事没任何好处,他是沈怀珵又怎么样?沈怀珵和庄弗槿感情破裂了,不希望任何人找到他。”
庄亦樨眼珠一转,又说,“噢,你想向我三弟邀功吧,交一个莫须有的人影上去,然后要钱要经费大肆寻人,找到了你是功臣,找不到你也有钱落入口袋。”
徐连拍案而起,镜片后的眼睑都在颤抖。
他被激怒,不再对庄亦樨留一点面子,直截了当道:“把证据给我。”
庄亦樨胸口一跳:“什……么证据。”
徐连一字一顿:“你昨晚去了第三街区。”
“徐连,你敢在我身边安插眼线!”
“你以为你能管好下属?你手下那群人的嘴漏得比筛子还厉害。昨晚茂良伤了腿,今早我去医院看他,他把所有的事都讲给我听了。”
“二少爷,瞒不住,劝你尽早和我交代,不然越拖越坏,庄总雷霆之怒撒下来,你会是他第一个要问责的人。庄总对沈夫人的心意你难道不知?你偏要触他的逆鳞……”
“啪”的一声,庄亦樨手里的杯子侧翻在桌面上。
茶香散逸,茶叶渐冷。
“我要怎么办?”庄亦樨不担事的性格打起退堂鼓来一泄如注,小声道,“我把证据交给你,你能保证把我从整件事里摘出去吗?我不想立什么功劳,只要能平安度日……”
徐连:“我可以。”
庄亦樨哆哆嗦嗦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录音笔,拉着徐连结账,出店,钻进自己开来的车里。
“我知道庄弗槿看不到,拍照片和视频都不行,恰好我从会所里出来时……想到拿一支录音笔。”
“这个是他们在床上助兴会录的,前面的你都别听,只有最后一个文件有用。”庄亦樨用手指给徐连笔画。
“……”
徐连总会被庄二少的下限震惊。
“东西我带走,你继续在纽约吃喝玩乐,别让人发现异样。”徐连思考片刻,又道,“你没存着备份吧。”
“天地良心,我哪来得及,我从昨晚到现在过得呀,简直像条丧家之犬。”
不过庄二少的指天发誓听听就算了,他的道德底线向来灵活。
京城,时间正要进入酷热的七月,阳光灼灼,幼儿园外挤满了来接孩子的豪车,不少贵妇人下了车翘首等待。
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背着双肩包,站在班级队伍的第一个。
老师弯腰,笑着对他说:“小时,奖状要给家长看哦。”
今天举行暑假前的家长会,全班小朋友的家长都到了,除了沈雪时。
老师从没见过他的父母露面,故而怜爱地摸摸沈雪时的头发,道:“今天会有家长在园外接小时吗?”
“不会哦,”沈雪时穿着浅粉色短袖短裤,像个小女孩,答道,“而且爸爸看不到东西。”
老师一愣:“那你……妈妈呢?”
“妈妈不在,被爸爸气跑了。”
瞎眼的爸,出走的妈。
“……”
老师心中五味杂陈。从前她看沈雪时玉雪可爱,和别的爱哭闹的熊孩子迥然不同,乖乖甜甜的,见到人就礼貌地打招呼,从不掉眼泪。
她以为沈雪时是幸福家庭里才能养育出来的孩子。
竟然身世如此可怜。
沈雪时远远看到自家司机站在了路对面,就和老师挥手道:“倪老师再见,我走了哦。”
仓彬笑眯眯地蹲下来,抱住小少爷。沈雪时展开红彤彤的奖状,说:“每个同学都有的,一点也不稀罕。”
仓彬察觉到小少爷身上散发着一点失落,大概因为家长会没人去而不开心,哄道:“庄总今天来接你放学,就在车上。”
沈雪时黑葡萄一样的眼睛一亮,屁颠屁颠从仓彬胳膊上跳下来,往车门方向跑。
他书包也是公主粉色,蹦跳起来的时候像块棉花糖。
沈雪时三岁半,站起来不比车底盘高多少,他迈着短腿往座椅上爬,车厢深处,双腿交叠的高大人影静望着他。
“爸爸。”沈雪时撒娇道。声音脆如青梅。
一只手穿过空气,落在沈雪时肩头,抓猫崽子似的轻轻一提,把小矮人捏到了自己身边。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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