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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残障人士来说,此种情况会让他们感到不安。
可庄弗槿歇下周身所有防备,放任意志完全沉沦。他的盔甲在沈怀珵的声音里融化成一滩滚烫的铁水,枯槁般的一颗心也滋生出千枝百叶,破出血肉,肆意疯长。
多年的自苦在今日有了终结。
庄弗槿靠在门后,把脸埋在臂弯里,像睡着了一样安静不动。
许久,窗外月上中天。几滴泪接连淌落在地毯上。
饱含痴心和懊悔,却无人知晓。
第二天清早,刚到上班时间,徐连就收到总裁秘书的通知,说庄总有话要问他。
一见面,庄弗槿坐在宽大的木桌边,他的背后林立无数奢靡的建筑物,但街景不值一提,只是簇拥着庄弗槿的面孔使之显得更加高不可攀。
京城富贵无边的景色被庄氏集团的大楼踩在脚下。
顶级豪门的掌权人应当对任何事物志在必得,可庄弗槿向徐连提问时,语气里含着患得患失的忧虑,道:
“沈怀珵身边真的有新人了?”
徐连回答:“在中餐馆偶遇过,是一个身材高壮的男子。”
根据拍摄到的车辆牌照,徐连调取了男子的信息,并熟记在心。
徐连无所隐瞒:“他叫单熵,在纽约开了家美术工作室,沈夫人是他签约的一位画家。单熵今年三十五岁,剑桥大学毕业,出身于伦敦赫赫有名的家族。”
庄弗槿干笑一声:“他眼光不错。”
高学历,同行,拥有共同话题,能给他提供情绪价值。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单熵都算一位优秀的恋爱对象。
“庄总,您打算怎么办?”
庄弗槿:“我能怎么办,我残废,怎么和单熵这种健全人比?况且,还有位阴魂不散的江彦。”
他这句话绝非真心。
因为他眼睛如两把寒刃,杀气腾腾地平视徐连。
徐连心跳停了一瞬。
他经常思考一个盲人的眼眸为何会亮似明镜,那双找不到焦点的视线明明盯着虚空,却像一道弯钩一样危险,像要随时扎进人心,再尖刻地带出血肉来。
“庄总,”他说,“我想我们可以让沈夫人回国。”
庄弗槿今日性情大改,又犹豫道:“他恨我,即使回国也不会想见我。”
他这是打定了主意要唱红脸。
徐连只能硬着头皮给他搭台阶,说:“夫人心软,再说,还有小少爷在……他三岁多了,还没见过生母。”
一字一句,皆为束缚和枷锁。
庄弗槿借徐连的口,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他也知道自己执着到病态的爱对沈怀珵来说是累赘,是锁链缠身。
但当人病入膏肓时,把全部希望都寄托于一味解药。
把它吞吃进肚,一定能起死回生。
庄弗槿一定要让沈怀珵回到自己身边,即使是一段孽缘,即使沈怀珵不是解药而是鸩毒。他也甘愿两人一起坠入地狱。
他永远学不会成全,他永远无法容忍沈怀珵在别的男人身边幸福。
庄弗槿打定了主意,把手中的笔撂在桌子上,说:“那就发讣告,引诱沈怀珵回国奔丧。”
第155章 而今才道当时错
讣告一发就是两个。
乔止逸拍戏被垮塌的影棚砸断脊梁;身体向来不好的江榭在重症病房一命呜呼。
乔止逸近些年在电影圈小有名声,他放弃了流量的路子,正在往实力演员转型。而江榭和儿子决裂之后一蹶不振,家里祖传的拍卖行事业一落千丈。他身患多种老年病,总在靠药物吊着一条命。
两位毫无交集,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在三天之内接连去世了。
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去世的新闻每天都有,况且二位算不上顶级的名人。
报纸上刊登几个版面,新闻上占据十几秒钟的时间,事情也就过去了。
但几天之后,舆论突然发酵。
原因是江榭的丧事无人料理,尸体在太平间存放的时间已超期,但没人去带回。
外界把剑锋都指向了江榭唯一的儿子江彦。毕竟江彦在京城一直有不孝不悌的风评,人人皆知他曾经为了一位有夫之妇叛出家门,从此杳无音信。
媒体精准追踪此事的热度,不断发稿子呼吁江彦回来为父亲操办生死大事,内容之恳切,仿佛教化一位十恶不赦的罪犯回头向善。
在媒体的推波助澜之下,群众情绪高涨,一时间,竟人人都在寻找失踪已逾三年的江彦。
男人正在酷热的海岛上撑着一把大伞,伞柄倾斜,完全把一旁纤瘦的同伴遮挡进了阴影里。
同伴长发绑在耳后,露出来的眉目极美,皮肤莹润如海盐。他穿着轻薄的长衫长裤,走起来衣角蹁跹,带起香风一阵。
几个肌肉晒成古铜色的壮汉在不远处打沙滩排球,扬起的沙子和飘来的汗味让长发美人皱起了脸。
转头对撑伞的男人说:“江彦,我不喜欢这里。”
男人低头看他,唇角含笑:“医生说你要多晒太阳,你有点缺钙,夜里总抽筋腿疼。”
一个脏兮兮的排球滚到沈怀珵脚边,与此同时,传来排球壮汉们得意洋洋的口哨声。
他们说着蹩脚的英语:“嘿,帮我们拿回来。”
沈怀珵白色丝绸裤脚边被溅上了点沙粒,他嫌恶地抬脚跨过排球,顶着阳光往海边走。
纯白的背影像水上漂浮了千年的冰山。
一个半裸的壮汉来捡球,对江彦摊手说:“你女朋友吗?她真难搞定。”
江彦面无表情地把这位东南亚黄毛的胳膊掰到了身后。
一阵惨烈的呼号声里,江彦把人放倒,然后继续捏着伞拎着包去追沈怀珵。
沈怀珵躺到沙滩椅上,日光照在他骨骼突出的脚腕,像映出了一对刚从蚌壳中剖出来的明珠。
他感觉到光线的烫意,别扭地缩了缩脚。
江彦脱下外套盖在他的腿上,替他抵挡了最后一缕会灼化人的阳光。
沈怀珵满意地眯了眯眼睛。他的本体是一只生活在极寒之境的雪狐,生性不喜光照。
离开纽约半个多月以来,江彦带他去了北极,也去了热带雨林和草原,他们像两片流浪的轨迹相重叠的云,自由自在,居无定所。
沈怀珵认为他们不是在躲避庄弗槿的眼线,而是生命的本就如此。在被庄理驯服之前,他可不是家养的狐狸。
而此时躺在东南亚的海边,无边的浪头涌来他的身下,像在拍打一道沉浮的小舟。
沈怀珵忽而对江彦说:“你不回京去吗?”
江彦正在研究一只被抛落在沙滩上的寄居蟹,心不在焉地回道:“你看到新闻了?”
沈怀珵轻轻“嗯”了声,摘掉墨镜,坐直身子:“我虽然不认同那些绑架你要你尽为人子责任的声音,但你家中的祖业,就任凭他们湮没下去吗?”
曾蜚声世界的江家拍卖行而今十不存一。
沈怀珵记得江彦大学还没毕业时就去家中帮忙,说很喜欢和古玩珍藏打交道。
江彦问:“我回去,那你呢?”
沈怀珵偏过头去,避开男人的视线。
“乔止逸也死了,你想不想见他最后一面,”江彦笑了声,眼中的情绪转为凶戾,道,“好巧,我们都有了一个回国的理由。这么明晃晃的陷阱,庄弗槿把我们当傻子耍,难道我们要入套么……”
沈怀珵的几缕发丝被海风吹散,遮挡住了视线,明明眼前是一览无余的晴空大海,却骤然生出一种烟波浩渺的迷茫感。
“止逸生前有一段采访视频……他还提到我。”
沈怀珵在世人眼里是具早入了土的白骨。
他生前名声不好,在影视圈人缘糟糕。死后,庄弗槿的疯魔表现让他的名字成为了一个禁忌,没人愿意提起他去触庄弗槿的霉头。
除了乔止逸。
乔止逸和裴乌合作开了一家工作室,游离于各方资本之外,这给了他说真心话的底气。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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