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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对视的眼神极度默契,只有一瞬间,陆铎辰却在其中感受到了某种类似磁场的连结。——两道磁极一拍即合。

所以当沈怀珵向他抛来橄榄枝,陆铎辰本能地防备、抗拒、又忍不住被吸引。

一段感情异化为魔障时便会如此表现,让人的一颗心如烹如煎,视他如洪水猛兽,又如销魂艳窟。

沈怀珵柔软的唇瓣又张合几番,道:“刚刚我想错了,因为我发现庄弗槿没有底牌,而你有,对不对?”

话里的尾音都带了钩子,风吹过他的长发,也带来海面逃生者尖利的呼救声,沈怀珵白衣翻飞,魅如塞壬。

陆铎辰朝他伸了手。

几乎人人都想带走沈怀珵,陆铎辰心想,但起码此时此刻,他的脚步是朝向自己的。

足尖踏出的声响很轻盈,沈怀珵像一朵飘落的花瓣旋入陆铎辰怀中。

男人的身体很硬很冷,充满了海水的腥苦和火药的辛辣,沈怀珵笑了一下,从陆铎辰的视角看过去,那一点光洁的侧脸楚楚惹人怜爱。

沈怀珵问:“你要怎么带我走?”

听得人心摇神荡。

仿佛真成了他的所有物,柔顺到任凭处置。

陆铎辰从口袋里拿出一只连着细线,拇指大小的控制器,沈怀珵软蛇一样的手指缠上他的手腕,说:“我知道你身上藏着炸药……”

声线有些细,显得有些气若游丝的可怜。

又说,“我还不想死。”

陆铎辰推着沈怀珵出了包厢门,看到他出来,枪声立刻止了,有位脸上纹满了刺青的壮汉从阶梯上翻下来,凑近了说:“目前没有可疑人出现。”

庄弗槿戏谑地耸耸肩,说:“我真没带人来。”

他的举止很坦荡,五官舒展,但因形势危急独他丝毫不乱,反而显得愈加诡异。

陆铎辰盯了他一会儿,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旧朋友,真难看透。

“直升机来了吗?”陆铎辰问刺青男。

刺青男跑到船尾发了一束信号光。白色的光亮像一朵爆炸的蘑菇,直冲云霄。

今夜的宾客大多乘坐小艇离开,十几只船漂泊在蓝鲸1号周围,此刻见光束大炽,船上的人皆翘首往天上看去。

——几架直升机不知从多远的地方而来,螺旋桨嗡鸣着,准备降落在蓝鲸1号。

深海呼啸,夜月孤悬,岛礁环伺。

宏大、壮阔,像犯罪片舍不得搭造实景拍摄、只能用技术后期合成的场面。

叶翁从负一层鬼祟地跑出来,便被直升机带出的巨风扑倒在地,他撞在桅杆上,抓住,勉强没掉入海里。

螺旋桨慢慢减缓了转速,叶翁顶着风睁开眼睛,看到陆铎辰那阎罗手中挟了个人质,推着人往机舱里走。

他又扫了一眼甲板上的状况,发现除开一些蒙面人外,宾客竟全部走光了!

陆铎辰竟然会放走无辜。

庄弗槿竟没和他火并。

叶翁把一切都猜错了!此时深自懊悔,以为机关算尽,到头来却要独自在船上受罪。

他看船舷边的小艇已经尽数下海,若再错过这几只直升机,他就等着跟随蓝鲸1号被炸沉吧……

他伸出双手,向陆铎辰跑过去,黄鼠狼一样的身材,没几步又摔了一下,脸着地,显得十分滑稽。

有人笑了一声,轻慢地,与末世般的氛围格格不入。

叶翁痛得爬不起来,但他听出来了声音——庄弗槿在笑。

蓝鲸1号负一层被堆了成吨的炸药,不久就要像尸骸般沉入海底了,他竟还能笑出来。

求生的本能让叶翁呲牙咧嘴地抬起头,不知哪里磕破了,下半张脸上糊满了血,宛若吊死鬼。

沈怀珵伸手理了一下额前的乱发,看清叶翁的样子,也轻笑出声。

刺青男走过去把老迈的黄鼠狼提起来,说:“刚才在地下船舱,我就看到他鬼鬼祟祟。”他那时候就想把叶翁一枪崩了,想起老大改主意说今晚不杀人了才作罢。

看着被带到面前的叶翁,陆铎辰低头对怀里人说:“你想怎么处置他?”

沈怀珵抬头看了陆铎辰一眼。

白色的蘑菇状光弹几近熄灭,最后的几点余烬映照在陆铎辰的眼球里,还是那双形状好看的桃花眼。沈怀珵想起京都医院外的那棵盛开的粉色花树。

还来得及吗?

人都在变,但回忆静止不动,他记得陆铎辰曾经的好。

“怎么了?”

陆铎辰的手指在他眼底划了一下,说,“还以为你哭了。”

“你也把叶翁带走吧。”沈怀珵敛了敛眉目,睫毛垂下去,遮盖住眼中闪烁的碎芒。

“你谁都想救,”陆铎辰一挥手,叶翁被纹身男提起来,粗暴地扔进机舱。

他抬起沈怀珵的脸,看对方在自己掌上展现伤心的神色,脆弱得像张一捻就破的宣纸,被月光一照,皮肤近乎透明。

“但今晚必定要死人的。”

他逼着沈怀珵的双眸挪动了一个角度,看向身后甲板,“你求我放别人活,可以,但他们两个一定会死。”

月光有点凄冷,十几艘逃命的小艇越驶越远,沈怀珵被推着上直升机的梯子,每上一阶,他的心就更沉几分。

庄弗槿和江彦的面目在黑暗里模糊不清,风那样大,唯有两人还立在甲板上,像随时会被催折的竹竿。

庄弗槿朝沈怀珵扬了扬下巴。

很轻微的,也很骄矜,能想象到他扬起来的唇角。

沈怀珵再次回味船头包厢的桌底,他和庄弗槿的几句对话。

“你做了预防的……你的人呢?”

“他们全不在船上。”

“你要放任陆铎辰杀人?”

“对呀,杀人偿命,”庄弗槿说,“没人牺牲,我怎么名正言顺地送他去死。”

“我不会让任何人出事。”

当时沈怀珵言之凿凿,此刻想来,万全岂有那样容易?

庄弗槿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出手?

沈怀珵被迫爬上最后一个台阶,机舱内伸出一只手,来拉他。

他烫到似的一缩。

那手中指戴的戒指上,刻印的分明是庄家的标志!

和戒指一起闪出寒光的,还有一把刀。

“铎辰,小心!”

沈怀珵转身拉着陆铎辰从高高的悬梯上一跃而下。

第166章 你是我的

两个摔落甲板的时候,沈怀珵有意挡在男人身上,用身体作为肉盾。

从直升机上射来的子弹果然犹豫了,弹道偏转,示威似的贴着两人的耳朵擦过。

这不到半个晚上的时间惊心动魄,沈怀珵对枪声有些习惯了,很快速地俯身对陆铎辰说:“直升机上是庄弗槿的人。”

陆铎辰躺在甲板上,目光复杂地盯着他看。

“你死我活,没什么好说的。”陆铎辰推了他一下,直起上半身坐起来,身上因兴奋隆起的肌肉如铁铸的一般僵硬,“况且结局未定,我还有我的底牌。”

沈怀珵被推开片刻,很快又重新挡回对方身前。

他的手很软,还有些凉,握上陆铎辰胳膊的时候像一捧水浇在熟红的烙铁上。

仿佛有丝丝电流进入陆铎辰的躯干,他转过头去不看沈怀珵,说:“你上直升机离开,想必庄弗槿的人也不会为难你。”

“你帮我找退路。”

“我和庄弗槿之间的仇怨,原本就和你无关。”

“可我出现之前,你们是很好的朋友啊……”

四台直升机上陆陆续续下来了不少全副武装的人。

浩浩荡荡地形成包围之势,朝陆铎辰压迫而来。

沈怀珵站起来,洁白的衣服上沾着污垢,手掌上之前沾染的血液变为死气沉沉的黑红色。

挡在陆铎辰身前。

“没必要。”陆铎辰笑着说了句话,伸手要把他拨开,却被那只带血的手反握住,丝绸一样只拿过画笔的手指,缠在男人粗糙的掌心上。

沈怀珵戒备地盯着四周的人,忽而真枪实弹的雇佣兵群裂开了一道口子,一个细皮嫩肉西装革履的人施施然走到最前。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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