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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来想去,他便想到了用那只一直在沉眠的子蛊。
蛮人献上这个巫蛊秘术时,告诉过老皇帝,子蛊被唤醒之后,若是没有母蛊在身边,就会开始作乱,没有人抵抗得住那种越来越严重的钻脑剧痛,中子蛊的人,几乎都是活生生被疼死的。
但萧弄中蛊之后,却一时没有显露出头疼的迹象,老皇帝便知道了,他那个小皇孙还活着,甚至大概率就在京城之中。
除了第一次头疼,后来大多数时候,萧弄都掩饰得很好。
老皇帝也是过了几年,才因为萧弄某一次的失控伤人,才发现他的蛊毒开始发作了,这代表远在漠北的萧弄身边没有母蛊。
没有母蛊的安抚,迟早会疼死。
老皇帝边派人继续搜查太子遗腹子下落,边盯着萧弄,也不急着从他手里收回兵权了,等着他撑不住疼疯过去或者疼死。
毕竟蛮人告诉过他,那种疼痛,草原上最勇猛的勇士也最多能忍三五年。
哪知道萧弄那么能忍。
他熬着剧痛,一步步平定了漠北之乱,又收复了辽东,不仅没死,还活蹦乱跳,养出了一只战无不胜的黑甲军,叫蛮人闻风丧胆。
老皇帝感到棘手的时候已经晚了,当初十分大方放给萧弄的兵权收不回来了。
但好在萧弄身子里还有条蛊虫,早晚会撑不住。
“你回京不久,朕发现,他身上的蛊虫发作……稍缓。”老皇帝的呼吸已经很微弱了,带着血红恨意的目光从萧弄身上转移到钟宴笙身上,阴沉沉的,“朕便,猜到了三分。”
于是在知道霍双是太子旧部的情况下,出于某种恶意,故意派出他,去画下了钟宴笙的样貌,检查他后颈上是否有印记。
确认钟宴笙的身份后,就立即想到了给他一层假身份,将他接进宫的办法。
老皇帝清楚,萧弄最是厌恨皇室中人,在那种情况下,发现靠近钟宴笙能缓解头疼,反而只会加重他的怀疑,觉得是场阴谋,进而更疏远厌恶钟宴笙。
就是没想到这俩人居然早早就搅合到了一起。
钟宴笙听到老皇帝最后一句话,有点不好意思,点点脑袋哦了声:“所以你那天的话,果然全是假的。”
“自然不,全是假话。”
老皇帝满脸冷汗,额间青筋浮现,突然冷笑了下,充满恶意地死死盯着钟宴笙:“子蛊,寿命有限,哪怕有母蛊在身边缓解,也,撑不过几年了,世上……没有解法。”
“你会,看着萧弄,死在你面前……”
钟宴笙突然抬手,学着萧弄简单粗暴的做法,一巴掌把老皇帝扇昏过去。
老皇帝费力地说了半天,还没讨到说好的乌香丸,又被打得昏死了过去。
钟宴笙的手却有些抖,脸色微微发白,随即感觉脑袋上递来熟悉的手,按着他柔软的头发揉了揉。
萧弄的嗓音很平静。
“他说的话,一个字也别信。”
钟宴笙低垂着眼睫,好半晌才很低地“嗯”了声。
就算知道老皇帝的话虚虚实实,不能尽信,可是……可是萧弄的头疾的确是越来越严重的。
距离上次爆发头疾,已经有几个月了,下一次呢?
这晦气的老东西。
萧弄暗暗皱眉,搂着钟宴笙往外走,正斟酌着该怎么安抚住钟宴笙,不叫他多想,展戎便揣着两封信报,匆匆赶了过来:“主子,有两封从漠北来的急报!”
一看展戎那衰样,就知道没好事,萧弄面无表情地睇他一眼,抬手揉揉钟宴笙的脑袋,和颜悦色道:“迢迢,你身子还没全好,回去再睡会儿,我处理些杂事。”
展戎被他看得头皮一麻,不禁缩了下脖子。
他怎么觉得,主子嘴里的杂事是他呢。
钟宴笙早就没以前那么好哄了,从忧思里回过神来,听出萧弄明显要支开他的意思,没有搭理他,拧起眉头望向展戎,一脸严肃:“报上来。”
换做是往日,展戎就偷笑着报上了,但是今日的急报和往日不太一样。
展戎犹豫着望向萧弄,不敢开口。
嘶,要是霍双那个一根筋在这儿就好了,他肯定一张口就把消息说了。
萧弄沉默半晌,朝着展戎微一颔首。
迢迢不是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哪怕是圆滚滚的小山雀,也不需要他一直护在掌心里,山里的小精灵一展翅,飞得远比他想象的要高。
他不能总把钟宴笙圈在掌心里,不让他飞一飞。
得到萧弄的示意,展戎这才敢开口,干巴巴地安慰了一下:“您二位也别这个表情,其实不全是坏消息。”
钟宴笙:“……”
所以,果然是有坏消息。
“好消息是,楼清棠回了老家,又去了趟西蜀,如今对蛊毒有了点了解,三日前发信来说,他跟着商队去了漠北,准备到蛮人的地盘探访秘术。”
钟宴笙眼睛一亮。
果然是好消息!
楼大夫还是很可靠的嘛。
萧弄脸上喜怒难辨,心里已经猜出了另一封信报是什么:“坏消息。”
“坏消息是……”展戎咽了咽唾沫,闭闭眼,干脆一口气说出来,“要入冬了,蛮人又到没有越冬粮食打草谷的时候了。您不在漠北守着,许多部落蠢蠢欲动,已经集结骑兵,要南下劫掠了。”
作者有话说:
瞎弄:掏鸟窝。
迢迢:???
瞎弄每到迢迢的一张床上,就要捣毁迢迢的一个小鸟窝(
第八十五章
历年秋冬之际, 以放牧为生的蛮人缺少粮食,便会南下劫掠充军饷,俗称打草谷。
漠北事乱后那几年尤其严重, 边城一带的村庄年年遭袭, 被烧杀抢掠, 直到萧弄收编了老定王的旧部,驱逐了蛮人, 才叫边关一带重归太平。
这些年萧弄大多时候都在漠北驻守着,蛮人在黑甲军这儿吃够了亏,有他在的时候不敢进犯, 但今岁萧弄回了京, 蛮人便又开始有了小动作。
兹事体大, 半个时辰后, 几位阁臣并着户部兵部等十几位大臣都来到了武英殿,嗡嗡低声议论。
蛮人的探子必然是探查到了京城的情况,才会集结起几个部落, 想要攻破漠北的防线——毕竟如今陛下“重病在床”,定王又态度不明地消失了好几日。
但不管定王是想自己坐上皇位,还是想扶植个傀儡, 只要他想掌权,都不会在这个局势还未稳定下来的时候, 选择离开京城回漠北。
如今留守在漠北的守将,是萧弄的部下。
若是萧弄不肯回漠北, 漠北守得住吗?
殿中的大臣半数年逾半百, 半数年纪轻轻, 愁眉苦脸的多半是年轻的那些, 几个老臣倒像是更关注什么, 不住地朝外看。
几个年轻的朝臣禁不住问:“您几位平时见到定王不都是绕道走的,怎么今日还期待上了?”
“嘘。”一个老臣示意他闭嘴,“等着见另一位呢。”
那位没露过面的“十一皇子”,据传是太子的遗腹子。
淮安侯也来了武英殿,只是淮安侯惯来严肃,嘴严实得很,谁也撬不开,大伙儿也不敢多问,但又耐不住好奇,不住地偷瞅淮安侯。
那位可是在淮安侯府长大的。
经历过当年那场血雨腥风的老臣,这些日子听着外界的风声,心都不自觉动了。
先太子温善守礼,光风霁月,时人盛赞,当年百官爱戴,朝臣都对太子充满了期待,直到后来太子母家下了狱,逐渐失势。
淮安侯府就是在那时候逐渐“背弃”了太子。
后来先太子逼宫,东宫被烧,与太子有过深交的臣子都死于非命,尤其萧家格外惨烈……一切太过蹊跷,真相如何,无人敢探,无人敢说。
这些日子老皇帝见不得光的旧事被挖出来曝了光,太子逼宫一事似乎确有隐情,经历过先太子一事的朝臣们,是极度好奇钟宴笙的。
翘首以待了片刻之后,两道一高一矮的身影总算出现在了视线里。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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