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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溟沐苦涩难言。
“假如……我是说假如我也不能陪在你身边了,你会怎么办?”
赵绥绥听见这话,咧开嘴,哭了。哭得撕心裂肺,伤心至极。
沈溟沐把她搂到怀里,连声安慰。
赵绥绥气息堵塞,讲话断断续续:“我不要——离开小舅舅,小舅舅也——不要离开绥绥,呜呜呜……”
“赵大人不准我留在府里,明天我就得搬出去。”
“我去找祖父,叫他把你留下来。”
沈溟沐摇摇头,“没用的,绥绥。”
赵绥绥眼泪鼻涕抹了沈溟沐一身,“我不管我不管,我不要离开小舅舅,小舅舅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沈溟沐心神微震,郑重问女孩:“绥绥真的愿意跟我走?”
“嗯!”
“即使再也不能见到祖父祖母和父亲?”
赵绥绥想了想,接着又重重“嗯”了一声。
沈溟沐双手搂着赵绥绥,在心里下了某种决定。
41.出逃
月亮圆圆一只挂在天边,薄云笼罩着它,使它看起来不甚明亮,灰蒙蒙的,像谁倾了一簸箕尘埃在上面。空气低沉又压抑,大风鼓动着,预示着不远的将来有一场雨雪落下。
沈溟沐将麻绳结结实实系在赵绥绥腰间,系完不忘跟她确认:“绥绥,你想好了,出了这堵墙我们再也没有回头路。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赵绥绥道:“我想好了,我要跟小舅舅走。”
沈溟沐大受感动,巴掌抚着她脑后亲了她一口,随即站起身,脚在墙上试了试,选择一处好借力的位置,仅凭一蹬一跃之力掠上九尺高的墙头。墙头上立稳,立刻把赵绥绥拉上来。
墙外大街上静谧无人,月光昏昏暗暗,仅能将街面照出个轮廓。沈溟沐瞅准一处空地,抱着赵绥绥一跃而下。
城门天亮以后开启,届时赵皠必然已经发现赵绥绥不见,且不说出城要遭其追赶,天气也是个大问题。赵绥绥年小体弱,万一遇上风雪,身体吃不消。沈溟沐权衡再三决定先在城中躲藏数日,等风声没那么紧后再出城。
两人换上粗布麻衣,投到城北客店中。老板好打听,见他们少年女孩前来投店,好奇多嘴问了几句,沈溟沐敷衍说他们父母双亡,前来投奔亲戚,一时记不起具体住址,先来客店安置ʟᴇxɪ。
老板向他打探亲戚姓名,说没准认识,沈溟沐胡诌一个,老板自然不知,末了祝他早日找到亲戚。
白天,沈溟沐出去打探消息,将赵绥绥一个人留在客店里,走之前嘱咐她叉好门闩,有人敲门确认是他才能打开,其他人一律不给开。
“客栈老板也不给开吗?”
“不给开。假如他问我干嘛去了,你就说我寻亲戚去了,此外什么也别跟他说,能记住吗?”
赵绥绥乖巧点头。
赵家小姐失踪的事在城里掀起轩然大波,引得京兆府出动,拿着画像在城里大肆搜查,城门也设了关卡,出城必受盘查。
好在沈溟沐落脚的客栈足够偏僻,消息闭塞,赵绥绥的事尚未传到那里。
回到客栈,老板问他寻没寻到亲戚,沈溟沐佯装失落摇头,什么也没说上楼了。回房问赵绥绥,老板果然来过,赵绥绥按照沈溟沐教的话将他打发走了。
老板过于殷勤好事,不是好兆头。沈溟沐决意明日出去后伪装出一副兴奋的样子归来,只说找到亲戚了,带赵绥绥搬离此地,另择容身之处。
当下也不急于告诉赵绥绥,拿出街上买的糖炒栗子剥给她吃。
栗子被剥得完完整整,堆在白瓷碟子里。赵绥绥自己吃一颗喂沈溟沐一颗。沈溟沐吃着甜蜜的栗子,心却是酸的。他的绥绥过于懂事,从来也不会抱怨吃的不好、住的不好,她明明是那样娇气的女孩,仿佛只要能和他在一块儿,其他的她什么也不在意。这叫沈溟沐更加自责,恨不得背生双翅,带她一夜飞抵凉州。
去到凉州,见到归将军就万事大吉了,这是当时的沈溟沐抱有的唯一信念。
“小舅舅怎么一副苦瓜脸,栗子不甜吗?”
“甜的。”沈溟沐捏捏赵绥绥丰腴的小脸蛋,“绥绥亲手喂到舅舅嘴里的,怎么会不甜。”
“我手上又没生出蜜糖,怎么我喂的就甜?明明是栗子甜,小舅舅却把功劳都归给我,栗子听了该多伤心。”
“栗子被你吃掉更伤心。”
“唔……这个……”
沈溟沐乐不可支。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说:“我的绥绥手上不必生出蜜糖,我的绥绥本身就是蜜糖。”
“我才不要做蜜糖,要被吃掉!”
“那你要做什么?”
“做花儿,香喷喷。”
“好,我的绥绥是香喷喷的花儿。”
赵绥绥格格欢笑。
翌日,沈溟沐按计划出门,觅好下一个落脚点,正欲返回客栈,接上赵绥绥。不想路上有人叫他名字。
“小穆!”
沈溟沐定住,全身肌肉紧绷。
“小穆,你是小穆吧?”
那人赶上前来,眸子里透出兴奋的光,“有年头没见了,在哪处发财?听说当年你教某某夫人领走了,怎么混成这副样子,莫非又被那位夫人赶了出来?赶出来了也甭怕,跟着我混,包你吃香的喝辣的。”
沈溟沐反应过来他叫的是小穆而不是小沐,松一口气。来人是他当年浪迹街头时的同伴狗皮,搡了沈鸾一把害她早产的那个。
狗皮见沈溟沐衣着不入眼,先入为主地认为他还落魄着。沈溟沐也不说破,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地与他寒暄。
狗皮越说越来劲,非要请沈溟沐喝酒。沈溟沐只想早点回客栈,委婉拒绝。狗皮见他不给面子,十分来气,将一个荷包率在案上,“瞧不起我是吧,我跟你说,小爷我请得起!”
沈溟沐看那荷包干净整洁,绣工雅致,分明是女儿家之物,蹙眉道:“你还在干那勾当?”
“嗐。”狗皮摸摸头,“不做那种勾当吃什么喝什么?”
“之前……那位夫人不是给你们安排了事做吗?”
“主人家看不上我的出身,给赶出来了。”
沈溟沐冷笑,“怕是你手脚不干净吧?”
“你这叫什么话,好像你多干净似的!”
沈溟沐委实不愿意与他多纠缠,正欲离开,一个神色焦急的婢子领着一对衙役追踪而至,婢子指着他们道:“差爷,就是他!偷了我家小姐的荷包。”
狗皮抓住沈溟沐胳膊,“小穆,你得救我。”
“废话什么,还不快跑。”
两人转身快速向后门走去,偏生赶上酒馆后门不通,他们被堵在里面,叫差役瓮中捉鳖捉个正着。
沈溟沐哀叹自己倒霉透顶,试图和差役解释他不是狗皮的同伙,也没有参与抢劫。
狗皮也替他澄清。
差役一副看破他们鬼蜮伎俩的眼神,“不是同伙你跑什么?”
“不跑怕你们把我当成他同伙。”
“少来。”差役推搡沈溟沐,“跟我去衙门里说话。”
赵绥绥还在等他,沈溟沐哪能跟他们去衙门,这一去不知耽搁多久。觑个机会,挣开衙役,逃至街上。也该他倒霉,京兆府的人正捏着他的画像在街上巡逻,见两个差役从酒馆里呼喝着冲出来,忙上前将沈溟沐按住。
沈溟沐恐被认出,脸使劲儿往地上蹭,好在京兆府的人听说他是个小毛贼,看也没看交给了对面差役。
差役带着沈溟沐狗皮回到县衙,过完堂,两人被一道投入大狱。因为荷包里只放了几枚铜钱,构不成重罪,狗皮被判了七日,沈溟沐就惨了,拒捕逃逸,要在大牢里呆上大半月。
半月,十五天,一百八十个时辰,要怎么熬过来?一想到赵绥绥还在等他,等又等不到,不知怎样着急,一张小脸怕是早哭花了,他就难受得心如刀绞。
客栈老板会招待她吗?会给她饭吃吗?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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