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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桂舟拖着身子想起身,却没注意手上打着的点滴,一个晃手差点没把一旁的输液架推倒。
曲随连忙伸手扶正,腾出手来把他按了回去,“躺着别动,烧还没退。”
张佑年冷哼了声,“身子有那么弱吗。”
“你少说两句。”曲随甩了他一眼,低声嘱咐起沈桂舟最近要注意什么来。
还是那些话,沈桂舟三年前就听过了。
他从来都不会不按医嘱行事,破例的总是张佑年,这些话不该对他说,该对张佑年说。但曲随只是尽责罢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曲医生说注意事项里的“不能房事”,还可以咬着牙加重了几分,朝旁边瞟了瞟。
沈桂舟还是微笑着朝曲随点了点头,忽略一旁冷脸的张佑年。
交代完,曲随看了眼输空的点滴,轻轻撕开沈桂舟手上的胶带,关掉调节器,拔针按压了会。
张佑年看他摁着不动,视线跟着停在沈桂舟手上,脸色有一丝难看,“你摁着做什么。”
“我不摁着就要流血了,”曲随无语地扫了他一眼,“你下次还是别在这待着了,动一下你就要说一句,之前也没见你来过。”
“那不是防止他跑了,”张佑年不感兴趣,“你不清楚他的手段,万一你被他勾勾手,就带着他跑了,我这回上哪找——是不是沈桂舟。”
沈桂舟抬眸看着张佑年眼底的讥讽,抿嘴不做声。
曲随和张佑年关系并没有多好,但收人钱财,替人办事,他心底清楚,曲随不会做出什么过格的事。
往常曲随帮他看病的时候,顶多趁张佑年不在,沉着脸暗自咒骂两句,又蹙眉顺着他的头发,让他别和张佑年对呛。
可他从来没和张佑年对呛过。
只是张佑年看他不惯而已。
曲随没理张佑年,收拾起东西来。
“曲越呢,他什么时候从国外回来。”张佑年问。
听见熟悉的名字,沈桂舟一怔,指尖倏地蜷起。
“我怎么知道。”曲随没好气。
“你哥回来,你不去接风?”
“他不回来最好。”
“那怎么行,”张佑年笑,“我还等着他回来,给沈桂舟看病呢。”
曲随收拾的动作一滞,抬眼看了看躺在床上神情苍白的沈桂舟,又扫了眼张佑年,终于没忍住开了口:“我看你更需要曲越给你看病。”
–
曲随离开没多久,张佑年也不在这间屋子里待着了,闷得他差点呼吸不过来的空气流通了许多,沈桂舟重新阖上眼眸,额头的温度逐渐降下去,他也终于得以睡了个好觉。
隔天,沈桂舟醒得很早,天刚灰蒙蒙,他便睁开了眼,昨天睡得太久,该补的觉已经给他补完了,尽管他想着一觉睡他个一周一个月,睡死过去最好,就不用看见张佑年这张脸,但他还是醒了。
望着天花板那新得发亮的电灯泡,沈桂舟眼底闪过一丝迷茫,抬手揉了揉眼睛,重新眨了眨。
边上的黑点不见了,是新灯泡——所以昨晚才会那么亮堂,明明扣着门。
应该是曲随换的吧。
沈桂舟才不信张佑年会那么好心帮他换灯泡。
对了,床上的灰尘他没擦。
沈桂舟一个激灵从床上弹了起来,触到了柔软的床单被罩,一时发愣。床也被人打理过了,擦过一遍,还给他换上了被单被罩。
本该是意外的,沈桂舟却一脸苍白。
他没受伤的手上系着条暗红色的绳子,绳子在手腕处连着打了个好几个死结,好似是他睡觉的时候拉扯到了,绳子不是什么粗制滥造的材质,没出来什么刺手的线头,甚至摸着软,却还是蹭得他腕上一片通红。
那绳子头系着床头的杆,同样打了好几个死结,但绳子足够长,足以支撑他在这间房间运动。
也只够这间房了。
暗红色的绳子衬得他的手腕白了不少,沈桂舟垂眸沉默地看了许久,收回眼眸,深吸了口气。
张佑年这是铁了心要把他绑在这里了。
三年前,他被张佑年丢进这间独栋小别墅的时候,张佑年还念着他的身体有沈时疏那部分,给他在二楼腾了间光线挺好的房间出来。
尽管在里面的回忆不大好。
但张佑年没怎么限制他的活动,张佑年不在的时候,他整间屋子都能逛,就算是要出去,张佑年也只会睨他一眼,叫人跟着。
张佑年打定了他没有依靠,无处可去,觉得他肯定不会跑。
——就算跑了他也能抓回来。
沈桂舟明明记得他恨张佑年的,那个时候比现在还要恨,那份揪心的焦灼感,至今想起都会在他心上抓挠下血痕来。
可为什么一开始他并没有想逃。
记忆缺失了部分。
但不重要。
或许是什么保护机制吧,想不起来也好,回忆一遍他恶心一遍。
他重新抬眸,试着打量这间房。
窗上遮光的那张纸被人撕开了,外头的光透进来,显得整间房子没那么沉闷压抑。
他扯过长绳,试探着下了床。
腿上蛮厚实地包了层布,曲随给他处理过,沈桂舟走了两步,除了点儿酸涩,总算没那么疼了。
睡满一觉起来,身体也不像昨天要散架似的摇摇欲坠,尽管还是有些沉昏,但也比昨天舒服不少。
时候还早,这间屋子可能就只有他醒着,手被系着绳,他也没地去,只能在屋子里瞎转悠。
房间一角堆了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除去三年前原来就有的那些,剩下的他也很熟悉。
沈桂舟微跛着挪到那些熟悉的杂物前,打发时间地翻了翻——
一袋子衣服,是他三年前的衣服,被随意地塞进了袋子里,沈桂舟凭记忆念着看,发觉少了几件。
少了沈时疏曾经穿过的那几件。
一个被粘贴起来的碎花瓶,他当初逃走前一天,撒来砸张佑年的那个,上边还沾了干涸的血迹。
怎么还留着,留着找他赔钱吗。他只剩这条命了,现在这条命也已经被张佑年拿绳子绑在这了。
一对散了的手工项链,好像是曲随怕他无聊,趁来帮他看病,偷偷带来给他消遣的。
是吗?
一阵头痛,沈桂舟捂着头弯下了腰。
模糊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手工项链?没用的桂舟,他不会领情。”
“你什么意思沈桂舟?你以为你做条项链给我,就能代替他了吗?”
“那条项链本来就是我做的。”他听见自己说。
“恶心,”项链被一把扯过,本就不坚实的链子被拽开,小珠子落了一地,“那我都不要了。”
这是什么?
沈桂舟微喘着气,瞳孔震着。
曲随和张佑年都喊着他的名字,是在对他讲。
可他分明没有印象。
那杂物一角放着本本子,封面简约,只在角落写了“笔记”两个字,好像是他三年前用来记笔记的本子。
或许是因为刚才一弓腰,沈桂舟注意到了这本本子。
他直起身,找了个舒服点的位置靠着墙,翻起那本笔记来。
前几页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大多是专业课上的笔记,记了一堆高数课的东西,顿了三年,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早就陌生了,翻翻顶多有点印象,若是此刻叫他重新回想,他也想不出什么有用的来。
这本笔记本陪了他好久,他一直不舍得用,好像是,是当初资助他的人送给他的第一本本子——资助他的人就是张佑年的父亲,沈桂舟翻页的手一顿,屏声敛息。
不收这本笔记本是不是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了。他也不知道。
苦笑了下,沈桂舟又连着翻了好几页,笔记突然空了,往后好几页也没有东西。
看来没有了。
沈桂舟又翻了页,正准备合上,却忽的看见满页黑水笔。
密密麻麻地写着“我恨你”。
每个恨字的力度都入木三分般,最边角的那个,甚至划破了书页。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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