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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帮你看看腿——”

沈桂舟撒过身边的花瓶,往张佑年脚下一摔,花瓶四碎,划过张佑年的脸,留下一道血痕。

“滚!”沈桂舟扯着气声说道,说完又猛烈咳了起来。

“你——”

“滚呐!”

“好,好,我走,你不要说话了,我走。”张佑年看了眼关火的灶台,走出玄关,轻轻扣上门。

沈桂舟一瞬间脱力,咳着坐到地上,喉咙刺痛,他弓腰捂着咳到抽疼的肚子,眼眶落下的眼泪滴在地上,连带着身体四处都在疼。

张佑年走后也没有缓解,他还是呼吸不上来,咳得停不下来。

他似乎撑不住了。

张佑年没走,也没把门彻底合上,门里面,沈桂舟的咳嗽声听着似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他走远了些,给曲随打电话。

“还敢给我打电话,想让我再揍你一拳是吗?”

“曲随,你在湛州吧,能来一趟吗?”

“你让我去我就去啊?去干嘛?帮你收尸吗——等等,你在哪,怎么有咳嗽声?”

“御水华庭A1602,能来帮忙看看桂舟吗?”

“张佑年你他妈——”

“你来,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只要你来。”

曲随没回他,“啪嗒”一声挂了电话。

曲随工作的医院离这里并不远,曲随大概也和这里面一些业主有来往,没遭拦截。

没过多久,电梯门打开,曲随上来就给了他一拳:“你还来找他做什么。”

张佑年捂着脸颊,沉默了好一阵,指了指里面:“你去吧。”

里面沈桂舟的咳嗽声已经小了不少,但隐隐约约还是能听见一点。

曲随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打开门走了进去。

张佑年靠着墙坐下,依旧捂着脸颊。

曲随没收力,他又是练跆拳道的,这一下着实够疼。

但张佑年挨得心甘情愿。

是他该揍。

如果可以,他更愿意让沈桂舟揍他,并不是请求原谅,至少,打他能让沈桂舟舒服一些的话,那多少下他都愿意挨。

“沈桂舟——!”

曲随的声音突然划破了他的思绪,张佑年心一惊,慌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脑海里闪过不好的猜想,脚软了一瞬,差点又跌了回去。

待他连滚带爬打开门,却彻底滞在了原地。

不远处的沙发上,曲随喘着气,似乎有些后怕,一只手拿刀,刀锋上有一抹若有若无的血,另一只手抓着沈桂舟的手向上举,手腕上,有一条不深不浅的划痕,正往外漫着血。

【作者有话说】

花瓶:又摔我,你清高。

小区门外,保安不给外卖小哥进。

保安:我们这里才没有叫什么沈桂舟的住户,走走走。

张佑年:兄弟,这单我帮你送,给你一千。

外卖小哥:?这是什么新型杀猪盘吗?你不会噶我一刀吧……

第58章 “捅他一刀”

熟悉的记忆窜入张佑年的脑海中。

曾几何时,他母亲的手腕上,也这样泊泊流淌出血来,顺着手腕下滑,落满一地,而他的母亲就像被闲置的人偶,眼眸无光地躺在床边,另一只手上还锁着链子。

他也是一样,站在门口,扶着门,瞪大眼睛看着满地的血,张大嘴巴半天,终于从喉咙里找回声音,沙哑喊道:“爸……爸爸!妈妈流血了!”

他难得从张建邺的脸上看见慌乱。

张建邺好像趴在母亲旁边说了很多话,大惊失色地挥着手,要保姆叫救护车。

他那天问过最多的话就是:“妈妈会死吗?”但没人回应他。

一阵急促呼吸,张佑年反而往后退了两步,胸膛起伏,却仍旧紧盯着沈桂舟那渗血的手腕,眼眸不肯移开半分。

“还傻站在那里干什么,过来帮我!”曲随朝他喊道。

帮他。帮他。

张佑年四肢犹如新装上一般,僵硬地朝前走,不仅顺拐,还差点被玄关柜子绊倒,短短几步路,张佑年不知道走了多久。

绕过沙发,沈桂舟黯淡无光的眼眸映入他的眼帘。

和那时他母亲一样,和纪忱说的一样。

沈桂舟不想活了。

因为他,沈桂舟不想活了。

他艰涩地咽了咽唾沫,没再往前走。

沈桂舟似乎不想看到他,他只是进入了沈桂舟的余光,沈桂舟便闭上了眼。

“往下看,”曲随钳制着沈桂舟的手,一边将刀子举远,指挥他,“茶几底下的医药箱,拿出来,然后接过刀。”

张佑年照做,从曲随手中接过刀,做完全部,他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曲随在给沈桂舟消毒抹药包扎,沈桂舟依旧闭着眼,张佑年的眼眸也跟着落到沈桂舟脸上。

沈桂舟其实长得很好看,但总是留着顺毛,很少打理头发,眼睫毛很长,微微翘了点弧度,睁开眼睛的时候,那双眼眸总是很温柔,只有在对上他的时候,里面满是警惕,还有一丝害怕。

往常他看到沈桂舟眼底的害怕,只觉得沈桂舟活该,觉得是沈桂舟故意演给他看的。

至此,他终于想起,这三年,每次他故意找茬的时候,沈桂舟眼底那抹害怕从来都没有消散过。一开始,沈桂舟求他不要,喊疼,他置若罔闻,再后来,沈桂舟咬他,踹他,他直接把沈桂舟绑了起来,直到最后,沈桂舟不再反抗,只是闭眼皱眉,咬着嘴唇,而他,就像得意洋洋的猎人,把沈桂舟的害怕尽收眼底。

他只在意他知道的,只相信他愿意相信的。

他是把沈桂舟变成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

沈桂舟左手无力地垂落在沙发上,右手被曲随拉着包扎,脸色并不好看。

三年前,沈桂舟逃走前,都不是这个样子,那时候的沈桂舟眼底偶尔还会升起点反抗的眸光,脸色也还算红润,就算是三年后再重逢,沈桂舟的脸色也没有苍白成这样,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丢失所有温度,变成一座冰雕。

他艰难地深吸一口气,往沙发后面退了两步,退出沈桂舟的余光范围。

他不该出现在沈桂舟面前。他想。

“你走什么,过来。”曲随沉下脸对他说。

“他不想见我,我不会再来了。”张佑年轻声说道,似乎怕吵到沈桂舟,说得万分小声。

“你是不该再来,最好拉上纪忱一块自首,现在先道歉。”

“……”他被张建邺保出来后,前不久,他去过派出所,正巧林小宜去派出所重新报案,但警方给沈桂舟检查了半天,没发觉身体有什么异样,没造成伤害。

他如实提供当初纪忱牵线的记录,查了许久,警方封了研发试剂的实验室,顺带吊销他们所属公司的生产许可证,法人也被逮了进去。但纪忱不知道靠什么躲过去了,提供试剂的公司只是纪忱找的替罪羊,纪忱后来又弄来了药剂,还好他及时赶到。

最终,因为沈桂舟身体无恙,判定张佑年故意伤害未遂,林小宜气得牙痒痒,只得作罢。

只是此刻,道歉也挽回不了他做的错事。

但张佑年还是走了过去,道歉没用,但是得道歉。

“对不起……”他说,再往后的解释便像卡在喉间,不上不下,说不出来。

解释就好像在给自己找台阶,在希望沈桂舟原谅。

他做的事,不能被原谅。

“我不希望得到原谅,但至少,你不要伤害自己。”不要和他母亲一样。

曲随从他手中拽过刀来。他怎么想都不会想到,张佑年会对沈桂舟下死手。

曲随把刀塞到沈桂舟左手心,让沈桂舟握住。

“你做什么?”张佑年脸色一瞬苍白。怎么能让沈桂舟再次拿到刀,万一沈桂舟又伤害自己怎么办。

曲随没理他,对沈桂舟说:“伤害自己是最不划算的事。”

沈桂舟依旧闭着眼,眼底青黑,看起来很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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