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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中道:“没说啊,鸨母只说是花魁娘子身体不适,让潘某前去看诊啊。”
宋慈道:“那好,那我们也先不说,请郎中先替花魁娘子诊脉。我听说真正厉害的郎中,是不用病人说话,就能通过把脉,把病情说出来的。”
潘郎中道:“也好,那就请花魁娘子伸手,让潘某先把把脉吧。”
老鸨自然也没反对,甚至于还主动将百花香的袖子捋了起来,以方便郎中诊脉。对她来说,百花香不开口,让郎中来报病名,那是再好不过的事。因为她对于百花香的患病,一直还是心存怀疑的,不是郎中先开这个口,她如何能放心?而宋慈等人也是算准了她会有这样的心思,才让王勇先她一步,将潘郎中收买了。
只见潘郎中半闭着眼睛,仔细品味着百花香的脉象。半晌,才开口说道:“从脉象上来看,花魁娘子的心脉,肝脉,都有些偏虚。而且虚中带弦,往来不流利,两部脉象都给人以不稳定,不安宁的感觉。不比常脉往来流利,摸着如春风拂柳,活泼之中透着温柔。”
老鸨的眼睛似乎一亮,问:“那按照这样的脉象,郎中认为花魁娘子会患什么病啊?”
潘郎中一边摸着胡须,一边摇头晃脑地说:“书上说得好,心藏神,肝藏魂,如今花魁娘子心,肝两部脉象颇不稳定,颇不安宁,容易得的疾病比较棘手。轻的像失眠,忧虑,焦躁,重的像梦游,癫狂,真心痛,都有可能啊。”
潘郎中果然是老江湖啊,他不直接说是梦游,而是把梦游这种病,嵌在许多种同类的疾病当中,这样听起来就自然多了,可信多了。
而自然 ,可信,也正是宋慈他们所要的效果。
老鸨彻底服了,也彻底信了,说潘郎中真是名不虚传,脉法更是神奇到极点,准确到极点。
潘郎中明知故问道:“这么说来,花魁娘子的病,果然在潘某所讲的这几种病之中了?”
老鸨道:“不瞒您说,我们花魁娘子患了梦游,唉,昨晚差点在睡梦之中,举剑砍了这位龙员外,你说要是真砍了,还如何了得,连累我们红玉轩恐怕都得关门大吉了。事情严重,这才请您老前来看诊。”
潘郎中知道百花香根本就没病,开了几味寻常的平和药物,也就交差了事了。
老鸨接过潘郎中的方子,叫一个小厮前去抓药。潘郎中正要走人,李铸挤进来道:“潘郎中,您顺便帮我看一下呗。”
“你是谁啊?”郎中问。
“我是这位龙员外手下的护卫。”李铸答。
“哦,那你是什么病啊。”
“我从马上摔下来,把屁股摔伤了,自已敷的药,感觉效果不是太好。”
李铸一边说一边就走到了潘郎中的面前,想要脱裤子,把花魁娘子吓得够呛,尖叫了一声。这一声尖叫,也把李铸给吓到了,忙把裤子又提上去了。
宋慈道:“赖铸,你要请郎中看病,就去冷香斋啊,这儿是暖香阁,你别乱来。”
“不好意思员外,小的失礼了,”转头,又对潘郎中道,“郎中啊,要不我们去隔壁冷香斋,你看看我的屁股。”
潘郎中听了直摇头:“你这话怎么说的?什么叫我看看你的屁股?我看你屁股干嘛?”
“屁股上不是有伤吗?”
“有伤就说看伤,让我看看伤口,伤情,这样说才像话啊。”
宋慈陪笑道:“见笑,见笑,成天舞枪弄棒的,粗人,没修养,郎中别跟他一般见识,不过伤是确实有的,也确实须要看一下了。老鸨,你请郎中去冷香斋吧,这儿不方便。”
于是老鸨把郎中请出了暖香阁,来到了冷香斋。李铸这才把裤子脱了,把屁股亮了出来。
郎中道:“屋里有点暗,你走到窗边,走到窗边,让光照照。”
于是,李铸便提着裤子,又走到窗边,郎中也跟了过去,一看,十分吃惊,道:“你这伤得动刀,生脓了,得把伤口破开,把脓血放出来,然后我再敷药,包扎。”
“听你这口气,我这伤怎么还严重了呢,药我也在敷啊。”
“你这两天有没有忌口,还是成天胡吃海喝,看你吃住在红玉轩这种地方,想想也没忌口,对不对?”
“还真被你说对了,确实没忌口,山珍海味的,酒池肉林的。”
“以后得忌口,伤好之前,忌口,这屁股都快烂了。”
“知道了郎中,就听你的,那现在该怎么办?”
“先动刀,再敷药。你等着,我去取工具,这屁股有得忙了。”
“郎中慢走。”
潘郎中也就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便提着药箱进来了。
这药箱里一堆工具,主要就是各种锋利的手术刀,长的,短的,尖的,扁的,无不精巧而锋利,其他如镊子,钩子,锯子,锉子,也都应有尽有,不比宋慈的少。
李铸此时已老老实实地在床上趴着,准备挨刀了。但潘郎中又要他起来了。
“床上先垫上宣纸。”郎中吩咐道。
“床上垫宣纸干嘛?”李铸问。
“免得弄脏人家的床啊,宣纸吸性大,多垫一些。”
“甘景啊,”李铸伸着脖子朝前半间喊,“拿些宣纸过来。”
老鸨一听说要弄脏床,忙自告奋勇道:“我去拿,我去拿。”
李铸怯生生地问郎中道:“郎中,你动刀前要给病人喝药不?”
“喝什么药?”郎中问。
“像什么麻沸散之类的,止痛呗。”
“不喝。小活,喝啥。”
正说着,老鸨已将宣纸拿到,铺在了床上。
潘郎中点起一根蜡烛,烧旺了,拿出一把小刀,先在砂纸上磨了磨,然后便拿到蜡烛上烤。
“郎中,痛不痛?”李铸问。
“不痛。”
“真不痛?”
“真不痛。”
“那我就放心了,别看我这人五大三粗的,其实小从就怕痛……”李铸还在罗里吧嗦地说着话,潘郎中眼疾手快,已经一刀下去了,疼得李铸一下子惨叫起来。
“啊——郎中,这也叫不痛?”
潘郎中很淡定地回答:“是不痛啊。”
“我都快痛死了,这还叫不痛?”
“我是不痛啊,一点都不痛。你当然痛啦。”
“谁问你痛不痛了?我一开始问的就是我痛不痛,我问你干嘛?”
潘郎中还是很淡定地说:“哦,我还以为你关心我呢。”
李铸先是痛得哭天抢地,这会儿又被气得半死不活,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第二十八章 射覆(一)
就在潘郎中为李铸动刀敷药期间,王勇则和周辕下着棋,一面等待着潘郎中诊疗的结束。
王勇为什么要等潘郎中?
因为潘郎中结束诊疗之后,自然是要回家的,如此,王勇就可以借口“送潘郎中一程”,再次顺理成章地走出红玉轩,办事去了。这也是为什么,李铸要横插一杠,利用自己的伤情,来请潘郎中诊疗的原因。如果潘郎中来红玉轩,仅仅只给百花香看病,那么送郎中出门的,理当是红玉轩的人,轮不到宋慈一行,现在郎中也替李铸诊疗了,那么王勇就有理由送郎中出门,并趁机外出办事去了。
当然,王勇也可以直接走出红玉轩去,但事先定立行动方案之时,宋慈等人都觉得以送郎中出门为由,顺便走出红玉轩,来得更加自然,不易让人起疑。
终于,在李铸的惨叫声中,潘郎中结束了他的诊疗。郎中收拾好工具,接了王勇递过来的银子,便打算要走。王勇适时说道:“潘郎中,辛苦,我送送您。”
“不用送,留步,留步。”潘郎中还是有些惧怕王勇,都不敢正眼看他。
但不管他如何推辞,王勇还是坚持要送,于是潘郎中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此时老鸨已在楼下,见王勇随潘郎中一起出来了,就对王勇说:“这位小爷,你送潘郎中一程是吗?”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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