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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鸠曾三番四次舍命为我,你呢?完颜宗璞,你可有付出过什么?又是否对我有几分爱意?”她盯着他的眼睛,“还是说,你觉得第一次见面差点把我掐死算爱?又或是这六七年里的试探猜疑是爱?你从未正视过我尊重过我,亦不曾真心待我,我如何拿出我的爱?”

“可我也曾为你猎过白狐做新衣裙,为你栽了满园的桂树飘香,你的生辰我每年都记在心上......”

赵时微有过一瞬的呆滞,这些确实有过。但或许是一开始的记忆太不愉快,她竖起心墙,再难接纳,也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些。

她摇头,“远远不够。”赵时微深吸一口气,“爱远远不止如此。若是真的爱我,你的剑不该横在我的脖子上,刚刚那支箭也射不出去;若是真的爱我,罗鸠此刻不会冰冷的躺在地上;关嘉越当初不会被阻杀,你不会和赵云玦同谋......爱是信任,是疼惜,是恩慈,是包容,是以她为意志。你会想她所想,在乎她所在乎的一切。所以,完颜宗璞,你不懂爱。”

“你从来都不怕我伤心难过。”赵时微看着满地的鲜血,忽然换了个话头,“你看,罗鸠对你不好吗?可你亲手杀了他。我就算敢拿出两分真心,也难有善终吧。”

亲卫所剩无几,刺客全部拿下。赵时微与完颜宗璞僵持在此,伤口还在流血,身体因疼痛而轻颤,她握紧手中的剑,反手挑开了他。

“事已至此,我不会束手就擒。”

“跟我回王庭,我可以既往不咎,重新开始。”

赵时微摇头,“我要带罗鸠离开。”

“不可能。”

“那便试试。”赵时微气场瞬间变得凌厉。

“你这一生除了我身边,哪里也别想去。”黑沉沉的眸子,盛满了决绝。

完颜宗璞鲜少出手,武功却是极高,招招不留余地,赵时微勉力支撑了半炷香,最终落败。

“说,你会永远留在我身边。”

赵时微艰难的用双手撑起自己的身体,看着眼前的剑锋,轻轻笑了,满嘴的血让她的吐词含糊不清,“不可能,除非我死了。”

完颜宗璞被激怒,毫不犹豫挑断了她的手筋脚筋,“怎么不可能?”

赵时微痛嚎出声,身体再也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她最后那一眼,是令人心惊的痛和恨。完颜宗璞仿佛被抽走力气般跌倒在地,为何他们夫妻二人会走到这一步?他本是想和她好好的。

寒来暑往,直到秋末,赵时微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才大致痊愈,整个人瘦削而黯淡,就像地上堆积的落叶。从此她只是废人一个,再也站不起来,遑论舞刀弄剑。身边的侍女都是哑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莫过如此。完颜宗璞倒是将罗鸠的骨灰放在了她这里,二人自那日梵音寺后再未有过交流。

完颜明冽也在这个冬天离世,完颜宗璞即位成为新的可汗,众人皆跪拜于他的身下。但这些都与赵时微无关,她在乎的几人都不算好,叶寒舟还是失踪,赵祈安仍在康州,而关嘉越,几月前离京外派了。完颜宗璞日日都会来,她权当视而不见。

湄沱湖对如今无法骑马的赵时微来说有些路途遥远了,便示意身边的侍女推着她去后山的断崖处吹吹风。崖边的青松十分茁壮,再也不是她刚来时的样子。时间过的可真快啊,快七年了。恍恍惚惚中,她好像听到叶寒舟的声音,就在耳畔,他说来接自己回家了。想站却站不起来,着急忙慌的ᴶˢᴳ,她从轮椅上摔了下去。“叶小将军!等等我!”赵时微笑中带泪,拼命的往前爬,她的少年郎就在前面不远处,马上她就可以碰触到,然后跟他回家,家里还有哥哥。“我过来啦!”

就差一点点,身后的侍女死劲拽住了她。就在这眨眼间,叶寒舟从眼前消失了。

“叶小将军!”赵时微瞬间崩溃,随即后劲一痛便陷入了黑暗。

完颜宗璞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安安静静的,了无生气。下面的人来报说她差点跌落山崖时,他的心都停了一瞬,幸好侍女拦下了。大夫说她是心疾,长此以往,恐只有三五年的命数了。他听不得这些,割了他的舌头,随即张榜斥重金广招贤医,她一定会好起来的。

从此完颜宗璞除了雨雪天气,都留出晚膳后半个时辰的时间,陪她去那断崖处吹吹风。她眺望远方,他看着她,偶尔风大时为她盖上斗篷,谁也不说话。他曾经也试图和她说说话,讲赵祈安那几人的情况,可她依然无动于衷。一来二去,便只剩沉默了。

第37章 苍山负雪(十五)

第七年开春,完颜宗璞思虑许久后决定南下。待拿下大宋,他就迁都汴梁,这也算带她回家了吧?

自梵音寺回来后,赵时微便迁居北园,此处十分偏僻,除了身边的侍女以及完颜宗璞自己过来,基本上见不到其他任何人。从春天到夏天,完颜宗璞一次也没出现,她心里难免有些疑虑。上一次见面似乎并不愉快,他问,“你究竟想要什么?你告诉我。”

她好像破天荒的应了他一句,说的什么来着,似乎是,“想离开这里,想回家。”

完颜宗璞没有再说话,只是嘱咐侍女好好照顾她便离开了,一直到今日也没再出现。

大概是这么久了,他也觉得没趣,便不再浪费时间精力了吧。

赵时微万万没想到,再知道消息,是他已踏过累累尸骸,遍地鲜血,定都汴梁,国号为金。大宋亡了,赵云玦死守皇宫战至最后,赵清菡走出慈恩寺,于城墙上自刎,皇室无一生还。倒是远在康州的赵祈安,被拥为王,建立南宋王朝,定都临安,昭宁元年就此开始。失踪一年的叶寒舟突然出现,守住淮河大散关一线,抵挡了金人继续南下的铁骑,形成两相对峙的局面。

七年过去,赵时微又回到了咸福宫。

“回家了,开心吗?”

赵时微转过身来,满脸是泪,“开心?”

“你不是一直想回到这里吗?我带你回来了。”完颜宗璞语气变得有些小心翼翼,如同期待他人肯定的孩童。

“谁的回家是国破家亡山河飘零啊?”赵云玦赵清菡包括这整座皇宫,她曾经都恨过,但并不代表可以由别人取而代之,肆意摧残。

完颜宗璞迷茫了,”现在不好吗?你回到了熟悉的地方,你的哥哥成了南宋的皇帝,比起之前缩在康州,还要防着赵云玦的暗箭,哪里不好了?”他不懂,为什么她不仅不开心,还用那么厌恶的眼神看着自己。

“完颜宗璞,你真可悲。”赵时微沉默许久才轻吐出这句话,随即示意侍女推她回房间。

“可悲......”完颜宗璞暗自念叨着这两个字,离开的背影像极了一条失意落魄的流浪狗。

赵时微这个晚上梦见了赵清菡,她一袭素衣站在城墙上,望着南方,无悲无喜,纵身一跃恍若蝴蝶。还有赵云玦,浑身血污,死不瞑目的看着宫门的方向。还有父皇、百官、六宫妃嫔、将士百姓......很多很多张脸,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一一在她眼前浮现,恐惧的、憎恶的、麻木的、愤怒的......千姿百态。她惊醒后再难入睡,只觉得这座皇宫冷的让人后背发凉。

赵时微唯一一次出门,是去慈恩寺。罗鸠的生辰到了,她去给他供一盏灯,念经祈福。赵时微住在赵清菡曾住过的房间里,心中五味杂陈。不禁思量,在这里的好几年,她在想些什么呢?二人较劲了那么多年,如今只剩赵时微一人站在这片物是人非的土地上时,心里空落落的,隐隐有些难过。

完颜宗璞突然病了,发热不止。已有好几波奴才前来禀告,无一不是暗示她去瞧瞧。赵时微置若罔闻,索性关上了咸福宫的门。

第二日深夜,赵时微睡着后感觉似乎身边有人,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是完颜宗璞。借着微弱的灯光细细打量,脸色不佳,身上尚在发汗,确实是病了。听他呼吸渐渐平稳,赵时微又侧过身去,正准备闭眼继续睡时,身后闷闷的声音传来,“你真狠心。”语气中有些责怪,又有些无奈和痛心。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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