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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是萧偃临时处理军务的地界,并没有什么机密的公文,是以惊寒才敢放她进来,她独自在胡椅上坐了会儿。
待外间的人因议事走远了些,她提着裙裾来到牍片堆积的案边。
她要看的当然不是公文,而是一方印。
还不能是官印,非得是私印不可。
她很快找到了,在一垒较为单薄的玉版宣纸旁,这得益于二人的朝夕相处——使她对萧偃的习性有了两分了解。
宋迢迢屏息看向枚印底部的篆字,鸾翔凤翥,是一个清晰的“仰”字,与这沓信纸上的钤印一致。
萧偃的字迹,萧仰的钤印。
她梦的是阿仰,唤的也是“阿仰”,众人却找来了萧偃。
真相是什么,呼之欲出。
她放下这枚朱印,慢慢、慢慢地笑出了声,她笑得几度流出眼泪,甚至作呕。
萧仰与萧偃,的的确确是一对双生子。
可若他们生在皇家,养在帝王足下,就注定不能是一对相亲相扶的寻常兄弟,而是两个为了权力你死我活的陌路血亲。
这样的道理,即便说与五岁稚童听,他们都能明白,更何况宋迢迢?从古至今,史载中都不曾有过双生皇嗣。
概因二者当中,总有一个被舍弃,被扼杀。
她瘫坐在地上,回想起十一岁那年与萧仰的初遇,实则他们的羁绊并非只有一夜,她记得更多。
记得他不矜不伐,恣意洒脱;记得他一身清风峻节,落笔是气壮山河。
难道他会是那个被厌弃的孩子吗?
显然不是。
世人只听闻太子南逃,不知后文。
她想,后文应该是,本应弟替兄死,以保正统;如今兄死弟继,偷天换日。
兄为何死?
兄为何死?
她捂着唇,又哭又笑,一时连恨都无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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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了一下,月娘雖然聪明但是一下就判定是燕奴杀了阿仰,还是太突兀了。只能说她已经猜到了,但是她不能肯定(>_<)
对了小宝没,要不要改名字呢改成《黑莲花总想独占我》?(对不起真的是个取名废orz)感觉这个名字好像不怎么吸引人
第21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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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偃原在押解军俘的地方行刑讯之事,惊寒遣人来递话的时候,他因动用鞭刑沾了一身的血。
猩红血花溅在他薄白的眼皮上,他厌恶的蹙眉,不耐道:“公务私事孰轻孰重?她既要等,就随她等去。”
禀话的不过是位新上任的年青侍卫,闻言只好唯唯诺诺立在一畔,不再多话。
萧偃眉头拧得更紧,扬起法鞭在受刑的参将背后落下狠狠一鞭,尔后将鞭子抛给随行的侍卫,冷声开口:“走狗的血实在腥臊,备水,孤要沐浴更衣。”
萧偃进帐时,宋迢迢无事可做,正倚在矮榻上读兵书,说是读,实则眼珠木木的盯着同一页,半晌没有翻动。
他瞧了,忍不住刺她:“既读不惯,便不要生噎硬啃,勉强自己。”
宋迢迢恍然回神,掀起眼帘望向他,柔柔笑道:“你回来啦,我借禾医官的小灶熬了碗参汤,趁热吃些罢。”话罢,她将提盒中尚有余温的青釉碗端出来。
萧偃心头松动,面色不自觉缓和下来,却不应承她:“我身康体健,要什么参汤,你自用了罢。”
她站起身,莲步轻移凑近他,舀起一勺送至他唇边,声线柔絮,哄稚儿似的:“你才受过重伤,留了那样多血,我特地问的禾医官,她说参汤配当归,补气血是顶好的。”
少年仍是不为所动,她放下瓷勺,喃喃道:“我知你恼我错认了人,我也是心里太怕,十四年来,我头一次、头一次犯下杀孽……”
“只恨不能教自己也沉到湖底,以赎罪孽。大抵是我心里隐忧太重,这才梦回了多年前溺水的月夜。”她眼睫簌动,泪光点点盈在绯红眼尾,仿佛不敢抬眸看他。
没有人应答,她顿了顿,略微偏首,以面颊摩挲他的肩臂,轻声道:“终究是逝者已矣,阿偃竟要因此与我生分吗?”
回应宋迢迢的是无声摇曳的烛火,她目光低落,持着小碗意欲转身,被萧偃勾住了腰间的璎珞,他垂首凝视她,眸似深潭,道:“宋迢迢,这是你说的,既觉往事不堪追。”
“你就断不会回头了,对吗?”
暖黄的光晕包裹着二人,少女弯起明眸,笑说:“断不回头。”
帐外弦月如眉,凄清的月光透过拂动的帐帘,与帐内暖色交织,宋迢迢支着香腮,静静注视着一案之隔的少年啜饮参汤,眉目温婉。
萧偃到底是皇室出身,举止雍容,吃相亦文雅,只是被自己在意的女郎这样看着,难免有些面热。
他不自觉埋低了头,意图加快饮汤的进程,一盏毕,宋迢迢接过空碗,唇角微勾,“阿偃可要再续?”
他受不住她那样热切的眼神,别过脸闷咳几声,连连摆手,宋迢迢笑了笑,拾掇好碗具起身告退。
萧偃陡然又觉不舍,正欲唤住她,多说两句话,突地眼前阵阵发黑,一种无力感逐渐袭卷全身,他稳了稳神,模糊视线中缓缓显出少女的缬纹绛纱裙。
他愣了一瞬,勉力抬起头与她对视,她依旧笑着,语气出奇的平静:“殿下身为储君,怎会对饮食之事疏忽至此。”
他不曾接话,沉默少顷,同样笑起来:“你想杀我?”
宋迢迢摇头,道:“我怎么敢手刃皇嗣,纵然殿下如今还在夺位起复的途中,想要倾覆杜、宋二家,恐怕也是易如拾芥。”
“这不过是我为防身暗藏的麻沸散罢了。”
“你想要什么?”他问。
她走近几步,将二人的距离控制在合宜的范围,随即蹲下身子,仰面观察他神色,执拗道:“我想知道,真正的的显章太子,你的双生兄长萧仰,究竟在何处?”
话音方落,她就见少年浑身颤抖,好似压抑不住一般,仰面大笑起来,营帐附近的侍卫都被萧偃支远了,纵如此依旧听见他隐约的笑音。
宋迢迢屹然不动,静静望着他,仿佛一个误入穷巷不知悔改的赌徒,冷静又癫狂。
萧偃在药效的作用下喘/息愈发急促,不得不止了笑,他的两颧浮现出一种诡异的潮红,与他苍白的面容形成鲜明的对比,像只冶艳的瓷娃娃。
他轻轻歪头,答非所问:“你不愿连累亲族故尔不敢杀我,可你此番下药威逼我,就不怕我报复麽?”
“我已将密信发给我手下最堪信任之人,凡有我的族人受到迫害,他们就会即刻将你的身份公诸于众。”
“萧偃,你根基未稳,岂敢涉险?”少女的语调平稳,字字轻而有力。
他斜倚在榻上,衣襟半散,气息紊乱,道:“假使有一日…我得登大宝、你该当如何?”
宋迢迢闻言屈膝跪地,毫不犹豫的俯首,从萧偃的角度,只能看见她纤细起伏的腰身,听见她泠然吐字:“倘有那一日,月娘甘愿下诏狱、受镬刑,供殿下解恨。但求殿下念在弗光山上,月娘也曾以命扶危,助您脱险,饶我亲族上下百十口人的性命。”
“好、好好好。”他一连说了多个好字,甚至想要扬手抚掌,最终,他深深看了她一眼,阖上双目,淡声道:“他被我杀了。”
四周如死般寂寥,他觉得有趣,回忆着幕幕血腥的掠影,闭目拧眉,展露出天真而残忍的神态,道:“他被我杀了,在晋阳城的某处乱葬岗……原本要死的应该是我,他可怜我,来听我临终之言,被我用箭簇刺破了喉管,取而代之。”
无人回应,唯有少女渐远的脚步声,他终究没有沉住气,出声问她:“你不恨我?”
今夜月色太清淡,仅有一点银光驻在她鬓边的华盛上,衬得她面若芙蕖,更像无情的神妃仙子。
“我该如何恨你?恨你水深火热的十四年,恨你被弃如敝履的一生,还是恨你,为什么没有心甘情愿为他受死?”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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