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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罢,他不再多言,兀自品茶,宋迢迢反而怔忡半晌,感到罕有的迷茫无措。
适时,核查完毕药仓的仆从折返入堂,如实禀告:“禀夫人,宋娘子的贴身侍婢一直在专心督管,一应药材分检得宜,并无差池。”
宋迢迢洗脱嫌疑,顺遂退场,她陪宋盈叙话时,不经意探听到许琅城的概况。
据闻他出自河东许氏,乃家中嫡次子,生母早逝,父亲是晋阳府刺史,他则在折冲府挂职。
因自幼备受宠溺,养成风流不羁的脾性,喜好游山玩水,兼济四方,颇受城中女眷的青睐。
宋迢迢听完,苦思半日,笃定自己同这人素昧平生。
他为何要将玄参说成沙参,助她脱罪?
*
仲秋九月,晋王府为迎接中山王的胞妹,平遥县主萧宁越,于别苑的长陵台设宴款待。
是日,宋迢迢受邀参宴,并于赴宴途中顺道取信——韩嬷嬷自益州驿寄到此的亲笔信。
信中内容蹊跷,与往常的情形有所出入,宋迢迢立在驿站外,凝眉阅览数遍,千头万绪接踵而来。
她折下信,决定先赶去别苑,再寻一僻静处细看。
少女甫一抬首,便看到不远处的拐角,配宝石鞍的骏马如雷飞驰,马蹄高扬,与路间摇陶响球的女童,仅有一尺之隔。
容不得她犹豫,她闪身飞扑,裹挟女童避开,骏马嘶鸣声贯耳,宋迢迢闻声回首。
一色宝蓝的天幕映入眼帘,日光剔透,笼罩马背之上的男子,他身披玄色裘衣,墨发束冠,肌肤冷白,狐狸眼勾人又刺目。
刺得她心头闷痛,帧帧模糊的片段在她脑海深处挣扎,却始终未能冲破桎梏,平白惹得她头痛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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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是谁O(∩_∩)O(不太好猜)
儿:唐朝晚辈对长辈的自称,奴也是,奴女子用的更多,不过总体来说,两个应该都是可以用的。
当然,奴还是位卑者对位高者的自称。
仿唐的背景,娘娘是称呼母亲的,妃嫔则称姓氏加品阶,关系更密切的下人可称呼夫人、娘子,据年龄、品级大小等而定。
第33章 红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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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迢迢并不想忍受无端的痛楚,她大约知道自己的身体出过差池,连带着部分记忆也变得恍惚,离开扬州城前究竟发生过何事,她概不明晰。
假使问起,她身边人也仅是推说:“无关紧要,不足挂齿。”她就不再执意追究。
她只看男子一眼,便收回目光,将女童扶将起来。
许是观男子周身锦衣宝马,居高临下的气势也令人生怵,女童虽受到惊吓,面色煞白,却不敢轻易哭闹,强忍惧怕,同宋迢迢道谢。
宋迢迢绽出一个温和的笑靥,牵起女童的手,欲要送她归家。
薛锦词在二人身后打量半晌,觉得古怪又有趣,他一面慢悠悠地将马鞭绕腕,一面吩咐仆从:“去将那位女郎拦下来,我该向她致歉才是。”
宋迢迢耳尖,不等仆从追上她,她便转过头,将女童护在臂弯,眉头轻轻蹙起,芙蓉面上浮现一丝厌恶的情态,转瞬被她掩盖。
“郎君有何贵干?”她的声音绵柔,淡淡的,好似柳絮。
薛锦词想,单听这把嗓音,实在难以联想到她的心性手段,短短一二年,便将受他扶持的药铺挤下头名。
他狭眸微弯,面颊左侧的酒窝盈盈,倒显得他无辜动人,“娘子见谅,实是某府中有急事,开路的仆从打远一瞧,起初确未发现什么行人,某这才莽撞了些。”
少女垂眸静立,不知到底听进去没有,待他话罢,不咸不淡留下一句:“君子行事,审慎为宜。”遂举步离去。
薛锦词见她一路送别女童,扶轼登车,忽然幽幽一笑,自言自语般呢喃:“真像呐。”
大腹便便的商户张六探过头来,纳罕道:“公子觉得像谁?”
薛锦词扯扯唇,兴味索然地扬鞭,打马向前,“自然不是像你这个蠢物,设的局漏洞百出,一个弱质纤纤的小女娘,你竟对付不得。”
碧沼原是发觉马车的辐条松动,同苍奴修整片刻,将将抬首,就瞧见街边这触目惊心的一幕,立时怛然失色。
好在是有惊无险,她连忙叫苍奴驱车去迎,径自拿出披风将女郎护好,低低道:“这等顽劣之徒,娘子何必宽宥?合该去官衙告他一状。”
宋迢迢随她在轩窗旁落座,闻言褪下兜帽,似笑非笑道:“十有八九不是纵马成性,而是认识宋家,特意为之。”
碧沼奇道:“娘子何出此言?”
“这人胆敢当街纵马不提,还用骏马佩闹装(1),再不济总是有官衔在身的,更不用说他身边还跟着张六……”
“张六?”碧沼险些惊呼出声,“可是城东素来与我们不对付的张氏药行?他家在晋阳商贾中原本很得脸面,然而张六贪淫,眼热王府的差事,恐怕前几日的祸事,就有他在暗箱操作。”
宋迢迢不置可否,转而问:“碧沼姊姊,前几日托你查的事可有眉目了?”
碧沼向前倾身,压低声道:“苍奴兜兜转转,找到个许府的马夫套话,旁的倒与侧妃的说辞一般无二……许二郎是幺儿,嘴甜面善,又得长辈宠爱,一路长来平平顺顺的。最落魄不过建业四年,许家家主在先帝跟前触了霉头,险要下狱。”
“府里的小辈们被送去乡下庄子避风头,后因着、因着章平太子庇护,平了许家的风波。但那许二郎,想是受惊染病,在庄子里养了好一段时日,三年前将将回府,行事作风无甚区别,至多算是稳当了些。”
宋迢迢阖目听着,指尖搭在膝上,有一搭没一搭敲击。辘轳声声,碾过一地金黄的朝晖,朝城郊的王府别苑直行。
*
晋王府的内院除却宋盈,另有两名侍妾,当中一名出自淑妃的本家薛氏,单名妙字。
薛妙容貌鲜妍,且深谙逢迎之道,颇受宠眷,与之对比下,宋盈入府数年,与夫郎素来琴瑟不调,即便她如今身怀六甲,形势仍未有太大好转。
淑妃力不从心,宋盈偏安一隅,是以王府的内闱常由薛妙打理。
今日这场宴集亦是她主持的。
因平遥县主犹是位待字闺中的女郎,同席的也多是少年人,纵有几位撑场的尊长,浅酌过后就陆续离席了。
大舜于男女大防一事并不迂狭,年岁相当的少男少女对座宴饮,几番觥筹交错,愈发无拘无碍。
宋迢迢却是很有自知之明,丝毫不敢贪杯,只盼望能尽快脱身,速速去内苑陪侍堂姐。
幸而酒气助长情愫萌发,间或有人两厢属意,间或有人畅饮交心,相携去枫林漫步私语。
宋迢迢观察一阵,觉着此刻离席不算太突兀,于是客客气气向左右辞别,捋平袖襟,就要起身。
忽见筳宴前座的一位女子曼步行来,身姿袅娜,对她遥遥举杯,宋迢迢定睛细看,见来人身穿妃色罗裙,钿头玉篦,不是薛妙又是谁?
宋迢迢微讶,倾盏抿入一口薄酒,皮笑肉不笑道:“我适才还说要去寻您与县主,拜别二位,不想薛娘子竟亲来了,烦请娘子恕月娘失礼。”
薛妙心里暗啐一口:小狐狸崽子,说的天花乱坠,倘若她不特地来捉她,恐怕连她尾巴尖都摸不着。
不论思绪如何纷杂,薛妙明面不动声色,含笑开口:“县主不胜酒力,欲去湖边放风,宋小娘子可要同行?整好由我这个长辈坐镇,替你们相看相看青年才俊。”
“我有一个同胞阿弟,年方弱冠,仪表堂堂,近日调任晋阳司马,应当堪配宋娘子……”
话音未尽,她便见面前少女掩唇,纱袖堆叠在臂弯,眉眼弯弯笑作一团。
她愕然道:“我说的有这么好笑麽?”
宋迢迢止住笑,以绢拭泪,并不应答,只道:“可见是吃酒误事,薛娘子这样精干的管家娘子,吃醉酒竟会如此…满口悖言乱辞。”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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