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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迢迢无可无不可,隔日随他共乘銮驾,前往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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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韩偓的诗词。

终于!写到行宫!刺激的来咯*^O^*

第42章 懿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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骊山别宫面对渭水,背靠骊山,群宫以西绣岭第三峰温泉宫为璇枢,依山傍水筑就高台,飞檐反宇,渊涓蠖濩,造物之宏丽,景致之婀娜,不可胜言,历来是各代帝王的游幸之所。

六月天的晌午,暑气蒸腾不尽,浮云如火烧。

孙得全领着内使、宫娥,穿过曲折的梁桥,沿苍翠茂密的林障一路趋前。

足下的青石小径旁,茉莉、木绣球、夜合花间杂生长,纷红骇绿随风徜徉,异香纠缠着热气扑面而来。

众人转过拐角,入目即是山峰间耸峙的温泉宫。

殿宇巍巍,两侧有古柏、榆木遮阴,孙得全登月台,过朱门,教贤尚通传,引他入殿。

殿内饰描金彩绘,中央陈设鼎器,东、西放置云母屏风,四面以走珠累串的垂帘遮掩,行人掠过,或穿堂风起,惊起一阵珠玉脆响。

孙得全从宫娥手中接过托盘,立在屏风外候遏,附近分明无人穿行,身前的珠帘却在晃荡相击,他凝神细听,听得帘内阵阵笑语。

绢纱笼罩的屏风间,隐约映出几道女子的姿影,观服式大抵是最寻常的宫娥一类,无品无阶,资历尚浅。

几人团团围坐在一处,手起手落,袍袖连动,掷骰声、报数声此起彼伏,间或夹杂一二玩笑,气氛颇为和洽松散。

孙得全见状,以为是宫里的婢子不尽心,趁主子不在时偷闲抹牌,他明面不动声色,心中已然生怒,欲要申饬,忽见一名高髻竖钗、身姿绰约的女子,自宫娥们掩映的主座缓缓起身,款步行来。

日光自殿堂藻井的缝隙直射而下,光晕经过彩石镶嵌的飞茎莲花图案,被斑驳成瑰丽夺目的色泽,似一道无形的穹隆笼罩在来人的周身。

孙得全长于宫闱,自幼浸淫在严苛的礼教环境中,严守栗阶之别,几乎从无失礼,唯有一次,年少的他被遣去先太后宫中侍奉贺鸳娘,初初谒见,被女郎光艳动人的容貌所撼。

时隔近三十载,禁廷中丽人来来往往,屡变星霜,他再次体会到类似的滋味,即便仅是粗粗一瞥,依旧令他生出漫长的恍惚之意。

宋迢迢像贺鸳娘。

不是面容身形,是乍见时——她们都会给予人一种直观的、莫名的感触,荡魂摄魄,单凭言辞难以形容。

孙得全低眉敛目,明面不曾显山露水,叉手行礼,道:“请娘子安,奴乃太后宫中的内侍,来传太后口谕,代为下赐定窑梅花美人斛两只,羊脂玉玦一对,东珠若干斛,以示恩典。”

“另则,近来内教坊的乐人排演一出百戏,殊为可观,太后特命奴领娘子前去同乐。”

这番话几无一丝罅漏,但也没留给宋迢迢推拒的余地,她怔愣少顷,露出个不浅不淡的笑靥,顺势应喏。

因着她入禁苑后长居温泉宫,偶尔去华清池浴汤,除却萧偃与宫人,她仍旧不见外客,整日作家常打扮,倘使要去面见太后,需得先行梳妆。

宋迢迢对坐在菱花镜前,面色淡淡,见身后的宫娥抬手替她挽发,事毕拣起一枚法翠色的花钿,欲往她发间簪。

点翠嵌珠的样式,同她蓄意丢弃在曲池中的那枚别无二致。

她的目光在宫娥指尖停顿一瞬,状若不经意道:“端午赴家宴时遗落的钿子,何时寻回来的?”

侍奉的宫娥名叫从云,是萧偃拨到她身边的领事宫女,最是心细,她回忆一会儿,娓娓答话:“端午过后不过七八日,陛下亲自在夫人妆奁中添置的,说是夫人肤白,颇配点翠,该多备几样才是。”

“陛下未曾言明出处,奴看着成色尚新,大抵是太府寺新进的?”

宋迢迢不置一词,仿佛当真是信口一问罢了。

她是乘辇前往梧桐宫的,贺太后不是尖刻的脾性,相反,她在成为遗孀前备受臣民饮誉。

概因她身为国母,言行率表,劝课农桑,甚至于督兵应战,一应事务驾轻就熟。临危时大节不夺,为后之德垂范百世犹不为过。

一切咏赞声在先帝入主金銮后,戛然而止。贺太后经营半世的名誉,就这样覆灭在真假不明的风月消息中。

宋迢迢不知作何感想,同为女子,纵然立场不同,对这世道的不平却是感同身受的。

又因立场不同,此时此刻,她在被烈阳烤炙的金砖地面跪坐半晌,不得不含胸折颈,忍受上座之人的打量。

“扬州粮商宋家的小娘子,年方二九,闺名迢迢。”贺鸳娘倚在玫瑰榻间,语气不急不缓,逡巡的姿态也称不上轻慢,好似在同少女寒暄家常。

她似笑非笑,问:“可是‘银汉迢迢暗度’的迢迢?”

这是前朝文人吟咏七夕的词句,在民间广为流传,虽不靡缛,到底失些筋骨。况且,这与她耶娘的原意无干。

宋迢迢曼声答道:“回太后,奴生于扬州,长于扬州。迢迢二字,应当取自樊川居士的‘青山隐隐水迢迢’。是归正首丘,怀土之情。”*

贺鸳娘微讶,轻轻笑起来,“扬州二十四桥的确是闻名遐迩,然不知,在故乡断桥所望的明月,比之北地的明月,同乎?异乎?”

宋迢迢明白,这是在探问她举家北迁以及入京的原委,她沉默良久,几度启唇,欲要将实情告之。

不论世人对这位贺太后是何种评断,她心中的秤衡都不自禁向她偏倚,或是出于直觉,或是自小耳濡目染她的事迹长大,她总觉着眼前人是能够秉持公道的。

耍百戏的伎乐们恰在走绳,她凝望着夕晖照影下细细的一线,过线的乐人岌岌可危,如临渊渟。

最终,她只是道:“奴十五岁时突发急病,意外罹患失魂之症,是以关乎迁居的内情,奴自个儿实在不明晰。据阿娘所言,与圣人有几分干系。”

“彼时天下崩析,奴与陛下有旧谊,想来是陛下恐奴受牵连挟制,不得已为之。”

贺鸳娘一顿,意味不明道:“时人皆传圣人与你濡沫涸辙,患难夫妻,你可认?”

甘润的琥珀香在鼻尖缱绻不散,宋迢迢再无犹疑,笃声道:“圣人待奴的情谊,奴深信之,岂敢不认?”

“喔?既如此,晋阳街坊为何有流言,称许、宋家二家去岁互通婚书,宋家女与许氏郎,实乃三媒六证的真夫妻?”

宋迢迢俯首,掩去神色,吐字如珠玑:“流言尔,本不足信。两家同为前朝王府的姻亲,难免有过交集,但已是前朝之事。”

贺鸳娘这才抬睫,认认真真看她一眼。

百戏唱到高处,越发喧哗,震得漫地金光直似颤起涟漪,少女仙姿佚色,置身光中,从发丝到脚尖,纤毫无错。

她阖上双眸,捻转腕间的沉香手钏,“六月足暑气,你年岁小,并不耐热,这戏听久了更闹人。予听闻你近日喜爱叶子戏,常与宫娥同座抹牌,过得几日,或可来指点一番予。”*

语毕,再无他话,径直回身向殿内行去,乐伎们陆续退台,苑内立时静翳。

宋迢迢无须继续侍候,由孙得全引着步出殿外。

一行人越过廊桥,突听得远处传来阵阵脆响,泠然如戛冰敲玉。

宋迢迢循声望去,见攀延红墙的凌霄花丛下立着一女子,鬟髻凌云,珠围翠绕,兼之身后奴仆成群,世家贵女的气派赫然。

宋迢迢看不清她的眉目,但依稀觉出她姝丽异常,远远相望,就有一种近乎逼人的艳色扑面袭来。

观这女子行径,约摸是为觐见贺太后而来,宋迢迢略略思量,忆起宫人有传言,太后的侄女贺三娘已然入宫。

贺家簪缨世族,内亲外戚,据闻宣宗曾经欲择一贺氏女为东宫妃,现今朝野内外为立后一事争论不休,两厢结合,个中深意毋庸赘述。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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