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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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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陵关又称玉关,作为边陲锁钥,地处陇西扼要,北接长台,南连羌河,城东隔着卑谷遥对肃州。
西面即是高耸入云的天山支脉,时人称为断肠山。
天山向西的辽阔原野上,聚居着五十万蕃族铁骑,鸱张鼠伏,野心勃勃,与玉关不过一山之隔,大舜建国迄今,若无玉关虎踞,每逢时局更迭,河西恐有大乱。
尔今,这一忧患业已应验。
孟秋廿日,萧宁绎不敌朝廷与太子党的联手强攻,大败益州,其手下十万水师化为乌有,靠着后军遮掩,领五千残部窜入蕃地。
在蕃期间,萧宁绎不甘止步于此,借着昔日齐盟诸巳的外家,与蕃地的固怀王子搭上关系。
萧宁绎与固怀交好,攀附蕃地首领,循以利诱,游说蕃地发兵大舜,并与剑南道的诸家遥相应和,内外通敌,打通天山关隘,兵刀直指迦陵关。
仲秋十六,八百里急报发来益州,报称迦陵关的守城大将遭人暗算,以身殉国,余下将士群龙无首,遭蕃族铁骑冲击,几要溃不成军,不得不向距离最近的军事重镇求援。
首选河西凉州,次则剑南益州、朔方怀远等地。
然而就在此前,逆臣李茂之女李琦承父衣钵,串通突厥,二度起事范阳,遥领范阳节度使的沈间辛出京平叛,仅以曳落河对战突厥人,实在力有不逮,请调西北兵力。*
萧偃派出善于骑兵作战的贺家,又命刘济坐镇后方,将将稳住范阳形势,正因此,这时的凉州与空城无甚区别。
其他几处重镇,朔方毗邻突厥,轻易不得大动,陇右相距太远形势复杂,唯有益州,能在三日之内驰援迦陵。
现今驻扎在益州的除了边军,还有圣人亲兵与太子党的精锐,拨出用以守备的兵力,剩下的,林林总总两万人,或可解燃眉之急。
迦陵是关要中的关要,一旦失守,山河沦陷就在旦夕。
是以益州一行人闻讯当日,一丝犹豫都无,拔营北上,日夜行军,终在仲秋十七日抵达迦陵关城。
抵达当夜,精于奇袭的杜菱歌不作休整,引小股骑兵,联合秀宁军的弩手,夜袭蕃军,出其不意,剿杀蕃军两千士兵,俘获千户三名。
蕃军心有怯惕,萧宁绎深知秀宁军厉害,在与固怀商榷后,率军后撤二十里,扎营断肠山脚下羌河上游,以观军情。
仲秋十九日,迦陵关整军完毕,全军人数近五万人,浩浩汤汤遍布关城,然与城郊的十五万铁骑相比,仍是众寡悬殊。
更何况,蕃军除却铁骑,还有深奸巨猾的萧宁绎助阵,俗话说破船还有三千钉,他旗下曲部个个好战,另有一支豪阔的舰队。
舰队在寻常戈壁或许无用,但有西北百川源流之称的羌河借势,岂无大展旌旗之时?
当初蕃军得以顺利穿行天山,除却诸家提供的铁索道,多亏这支舰队的运作。
反观迦陵关这边,虽有身经百战的精兵,却多为步兵,步兵对骑兵,向来是不占优势的,时逢河北有乱,燕京须守,可供调配的兵力所剩无几。
待得别处援军抵达,少说都是十日后。
想来萧宁绎同样想到这点,念及手中那张秘而不宣的底牌,深觉对面有外强中干之嫌,与其拖到援军将至,不若速战速决,十捉九着。
于是就在仲秋二十日,两军进行过一定规模的交锋试探后,蕃军率先发起了总攻。
*
仲秋廿日,迦陵关城。
不及卯时,红日跃出低平的大漠,浮云在天幕飘来荡去,似蓝宝石里凝练的棉絮,无声包绕着关城。
关城南门,将士们匆匆用完早点,还未佩上披膊,烽火台就点燃燧烟,斥候挥舞着小旗,直冲中军大营,持着青金锤的苍奴踏出营帐,低头听完斥候禀话,问:“果真是重骑?”
斥候点头,“的确是重骑,是以铁蹄声隔了十余里就传到此处,重骑行军会慢些,约莫半个时辰到达。”
苍奴沉吟:“骑兵终归不耐久战,城门已用铁汁铸牢,只消死守城门。倘使敌军祭出云梯,就用城墙上凿好的洞口应对,各司其职,对阵有序。”
听列的将士纷纷应是,苍奴说罢,飞身上马,他是回鹘血统,身长足有九尺,魁梧奇伟,手中金锤重达二十均,就连坐骑都比旁人的高大许多。*
他坐在马上,肃色道:“按着先前的计划行事。我须去城北应战,杜将军会来接应我。她的威名,想必诸位是听过的,无需惊惶。”
他振臂一挥,贯来沉闷寡言的人,此刻散出非一般的光采,威颜凛凛犹如神明,“众将士,在这存亡绝续的关头,我等齐心协力,必破贼人!必渡难关!”
将士高呼,他转向城北疾驰,与飞马而来的杜菱歌擦身而过。
千军万马之间,二人就如比肩多年的同袍,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各自奔向前路。
杜菱歌与杜阙齐齐下马,领着五千秀宁军行向前线,正要上城楼,一个守城的老兵低低啐道:“都是女子,如何担得住事!”
杜阙蹙了蹙眉,杜菱歌转头,眉头一挑,一言不发,提起陌刀向前一掷,投石车上的石块顷刻四分五裂,秀宁军内一名士兵出列,拨出陌刀往回掷。
拔山倒海的陌刀一路回旋而过,教人避之不及,说口的老兵亦是望而却步。
杜菱歌轻飘飘接住,将刀别向腰间,风沙起,她身后的红袍烈烈,笑靥张扬一如艳日,“这把刀,仅仅刀身就有二十钧,一刀可斩五骑,一场战下来,刀下亡魂至少百人。秀宁军中,人人配之。”
“等你做到,再来置喙。”
话落不久,蕃军来袭,派出重兵直攻城门,城门危矣。杜菱歌命令放开城门,领着亲信百人直冲中军,陌刀起起落落,切瓜砍菜般,一刀下去人马俱裂。
蕃军因着夜袭一事,本就畏怯杜菱歌。
杜菱歌天生神力,比之赞普还要善战,加上她们一行人配有骏马,来去如飞,短短一刻钟,就斩杀近千人,教人连影子都摸不着。*
蕃军放弃城门,改用云梯。
云梯势如贯虹,可置百名兵卒于上,一旦靠近城楼,蕃军就可入城大肆屠戮。
不想城墙间藏着隐蔽的洞口,多由奇兵把守,每每云梯接近,奇兵通过洞口将云梯勾住,令蕃军寸步难行,后行油泼火烧之举。
蕃军大溃,迦陵关出师大捷。
斥候捎来捷报时,日头已过午时,天边黑云压城,颇有风雨欲来之象,宋迢迢草草吃了午食,正和统领支援兵的银鞍议事,两人几步开外,未着甲胄的萧偃一身玄色鹤氅,趺坐在胡椅上,慢悠悠的擦拭佩剑,一面擦,一面笑吟吟的望向两人。
报信的斥候乍观此景,身子一僵,总觉得圣人这笑——笑得人心里凉飕飕的。
他飞快的别开眼,半跪下去,作揖禀话。
萧偃不赞一词,而是摸着剑鞘转了脸,脸上的笑意真切几分,眼儿弯弯盛着光,“月娘神机妙算,阿姊果真胜了。”
宋迢迢细眉一横,“谁是你阿姊?”
萧偃讷讷低下眉眼,捂着胸口要笑不笑,唇色泛白,“我敬重亲近杜将军的心,与月娘敬重亲近杜将军的心并无二致,就觉唤阿姊合宜些。”
宋迢迢一噎,哼了声,走过去扯了扯他的大氅,“这里不比你的金銮殿,风沙大得很。你穿着些许衣物,到时旧伤复发,就更不消来掺和这里的事了。”
萧偃得了此话,喜上眉梢,正要接茬,宋迢迢偏过头,与斥候说了两句,斥候欢欢喜喜退下去,她就继续传话银鞍,不知说的什么,银鞍面色越发凝重。
待人离去,宋迢迢回身坐在另一把胡椅上,一手搭着卷云扶手,一手支着额,小指一下一下刮着眉梢,黑云聚聚散散,倏地拢住天光,倏地供出红日,赤金色的日光直射过来,刺得宋迢迢皱起眉,小指顿在眉尾。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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