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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逢春心生怜悯,看来这京城首富的管家不好当啊。同时又生出好奇,不知到底是什么事让方总万如此生气,竟然到了要动手的程度。
贺铨听二人说完来意,显的很困惑,说:
“不瞒二位,我之前也是往来京楚的经商之人。后来因为欠了账,不得已才到老爷手下做事。如今想起来,也有十余年了。”
“至于你们说的这个张金,寿宴的时候我就觉的耳熟,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你们这么一说我才想起,确实全楚会馆同住之人中有个叫张金的,不过时间久远,我已经记不起他的样子了。之前与他也没什么交往,只知道是同行,除此之外再不了解。”
“还有全楚会馆闹鬼的事,依我看都是些闲人无事生非。本来也没有什么真凭实据……”
“你可听说全楚会馆住过一位叫上梵真人的?”,钱善武问。
贺铨想了想,答道:“恕我孤弱寡闻,没听说过这位。全楚会馆住的要么是商人,要么是赶考的学子,什么真人还真没听过。一般出家人都有各自的清修之地,借宿是极方便的。会馆里不会收留这类人。”
钱善武点了点头,他阅历丰富,已经看出贺铨刚刚受了委屈,此刻心中尴尬至极,强忍着在与二人周旋。如果再继续问下去tຊ,贺铨恐怕就不会如此耐心应对了。他连忙借机告辞。
白逢春回到家中,却见院子里站着个人,头顶都快没入身旁的树冠之中。这身材极高之人自然是霍英素的仆人孔九了。
上次湖边斗法,白逢春胜了霍英素一筹,他心中知道,依她的性子,一定会想办法赢回一局。因此早已料到孔九的到访。
孔九对他一揖道:“我家主人请白先生前去一会。上次主人说要举行法会,安抚亡灵,目前已准备妥当。主人特地叮嘱我,一定要请白先生去,有要事相求。”
白逢春点点头,这事他之前答应过,此刻自然不能推脱。不过霍英素这次请他去也绝没有那么简单,说不定已经想好了办法要捉弄捉弄他,自己要暗自留神。
门口已经有一辆马车在等候了。白逢春上了车,透出窗子向外张望。马车七拐八拐,一会儿的功夫出了城,向上次他与宋之问观看祝祭仪式的山中驶去。
马车在半山腰的山洞前停下。白逢春下车后发现,洞口还停着几辆马车,不知是什么人也受邀参加了仪式。
他进洞一看,现场除了霍英素,还有四个人。其中两人戴着面具,还有两人分别是钱善武和碧寥。
霍英素还是上次祝祭时的那副装扮,头戴礼冠,身穿红白相间的礼服。她扫视了一圈众人,开口道:
“今天请各位来,是因为上次碧寥姑娘无辜被冤魂附身,冤魂戾气不除,恐怕会危害人间,所以举行仪式平息怨气。”
“钱捕头在侦破命案,可以借机向那冤魂询问,希望能找到破案的线索。至于白先生,您今日肩负重要的责任。一会儿我招冤魂上身,请您帮我向他问话,平息怨气。”
她说着对白逢春抱了抱拳,白逢春却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揶揄之色。不过眼下这情形,白逢春只能先答应下来,他也抱了抱拳还礼。
第28章
仪式开始了。
令白逢春感到奇怪的是,与上次不同,这次洞中的地面上摆放着一艘木筏,结实而细长的竹子用皮绳在两端牢牢的绑紧,看起来质量极好,可以在风浪很急的河中穿行。
洞中没有任何水源,甚至连口泉眼都没有,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准备竹筏。白逢春从其他人得眼中看出,大家对这样的安排都很迷惑。
孔九的鼓声依旧沉闷有力,霍英素一边跟随着鼓点游动身形,一边取出一束香草点燃,燃烧的香草迅速散发出浓烈的白烟。
霍英素将香草束放在鼻前嗅了嗅,似乎受到了剧烈的刺激,猛地向后仰头,接着疯狂的晃动着头颅,陷入了一种近乎癫狂的状态。
她原本优美的舞姿也开始变的僵硬和更有爆发力。她就用这样的动作登上了竹筏。此时洞中已经弥漫着香草燃起的白烟,白烟升腾又落下,在地上聚集起厚厚的一层雾气,如同河流中的水一般。
霍英素做出撑船的动作,她就这样在白雾形成的河中行驶着。一边撑船还一边哼唱这一首缥缈而动听的歌曲:
魂兮归来!
去君之恒干,何为四方些?
舍君之乐处,而离彼不祥些。
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托些!
长人千仞,惟魂是索些。
……
归来归来!不可以托些。
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些。
雕题黑齿,得人肉以祀,以其骨为醢些。
……
归来归来!不可以久淫些。
魂兮归来!西方之害,流沙千里些。
旋入雷渊,爢散而不可止些。
……
归来归来!恐自遗贼些。
魂兮归来!北方不可以止些。
增冰峨峨,飞雪千里些。
……
归来归来!恐自遗灾些。
钱善武望着眼前的一切,虽然不太明白霍英素在做什么,但却始终感觉有一丝阴寒在心头不停的盘旋。他仿佛置身阴间的黄泉之路上,沿着黄泉不停的向下漫溯,一直到那无法回返的幽冥……
他突然听见身旁站着的一位戴面具的人低低的说了句:“走阴!”,他从未听过这个词,自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于是低声向白逢春请教:
“这走阴是啥意思?是指霍英素现在进行的仪式叫走阴,还是说她现在去的地方叫走阴?”
白逢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目不转睛的看着霍英素,仿佛在研究一件十分好玩的东西。他低声答道:
“走阴,顾名思义就是走去阴间的意思。是巫术中一门很有意思的法术,巫者可以通过特定的仪式到达阴间,还能从阴间将亡魂召回。我曾听人说起过,今天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看她的情形,她已经进入了通灵状态,应该快抵达幽冥彼岸了。”
果然,霍英素停下了动作,望着木筏下的那层幽雾,用鬼魅一般的声音呼喊道:“张金!张金!魂兮归来!”,那声音既像呼唤游子归家的慈母,又似思念父母的孤儿发出的悲鸣。
碧寥原本已经面色苍白,听了这几声呼喊再也坚持不住,颓然倒地。白逢春站在她身边,急忙伸手将她扶住。只见她脸色如白纸一般,嘴唇都已失了血色,忙扶她到洞口坐下,缓缓的摩挲她的后心。
看来霍英素举行仪式的氛围过于骇人,碧寥本就是弱女子,上次受的惊吓不轻,这次又受了惊吓,身体自然坚持不住了。
霍英素的动作未停,又呼喊了几声,突然浑身颤抖,疯癫之状更甚。她张开口要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又咳了几声,终于艰难的发声,可那声音却完全不是自己的:
“何人唤我?这又是何处?”
那声音低沉沙哑,分明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所发出的。白逢春见孔九望向自己,知道该自己出场了,于是凑到近前问:
“你是张金?不要害怕,这里是人间,我们将你唤来,是想为你伸冤,你有什么冤屈可以告诉我们。”
“哦,哦”,霍英素显出放心的样子,但随即又迷茫起来:“我的冤屈?噢,你说的对,我是被人所害,所以有冤屈……”
“张金,你是被谁所害?”,问到了关键的问题,白逢春在问题中施加了咒术,希望可以引他说出答案。可惜这咒术就像撞上了一堵墙,一点儿作用都没有。
见她不回答,白逢春也察觉出了异样,问道:“可是凶手对你施了咒,让你无法说出他的名字?”
霍英素眨了眨眼,依旧不答。白逢春却已经了然,看来这凶手十分歹毒,不光害人性命,还用法术封禁了死者的灵魂,让他无法做出任何指认自己的行为。他只能换了个问题: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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