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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和尚生的一脸凶相,没长一根眉毛,圆滚滚的脑袋仿佛一颗鸡蛋一样光滑,说起话来声音洪亮,底气十足:
“你这蠢人!你自卖酒,与我是不是和尚何干?我又不是不给钱。你亲耳听到佛祖说过和尚不能饮酒吗?我做了这么多年和尚,常常饮酒吃肉,也不见佛祖罚我!”
围观的人群中响起一阵哄笑。那小贩身边摆着两个大木桶,上面盖着木盖,却挡不住酒香四溢。胖大和尚吸了吸硕大的酒糟鼻,显然犯了酒瘾,伸手去掀酒桶的盖子。
酒贩急忙伸手去拦,不想那胖大和尚力大如神,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一推,酒贩连连后退,幸亏身后有人搀了一把,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
扶住他的是个卖枣子的小贩,一面扶他站好,一面劝道:“你的酒就卖给大师傅吧!这大师傅也不是外人,就是那宏界寺里的和尚,连方丈都管不住他,你卖酒给他那些和尚师父们不会怪罪的。”
酒贩听了仍是一脸的不情愿,兀自啰啰嗦嗦:“没听说过和尚喝酒的,和尚喝酒岂不成了花和尚!”
胖和尚也不理他,自己用碗装满了酒,一饮而尽。意犹未尽的摸了摸嘴,冲着围观的人喊道:“会喝酒的都来,每人一碗,我请客!”
说着从怀里摸出了几块碎银,丢给酒贩,酒贩见了银子也不啰嗦了,手脚麻利的去搬来了酒碗,将酒一一斟好。
人群中有与胖和尚熟识的,纷纷笑着上前,端起酒碗,学着和尚的样子一饮而尽。见有人带头,一些原本不太敢的人也受到了鼓舞,靠上前去讨酒喝。
胖和尚来者不拒,一会儿功夫,两桶酒就见了底。喝完酒的人也不离去,围住胖和尚话起了家常。酒壮人胆,平时说不出口的话此刻都能倾泻而出。谁的孩子生病,谁的地里歉收,谁的活计太苦,谁的婆娘善妒,种种闲话不一而足。
胖和尚堆出一幅笑脸,那张原本长相凶恶的脸上此刻却显的很是慈祥。遇见谁说到了伤心处,还会开解他几句。听了他的话,伤心的人很快会将烦恼忘却,继续与众人调侃欢笑。
白逢春越看越奇,向那卖枣子的小贩打听道:“这胖和尚是什么来头?看来颇得大家的爱戴,不过行事怎么疯疯癫癫的?”
“这胖师傅法号道弘。道弘师傅不像一般的和尚,整日除了吃斋便是念佛,道弘师父最喜欢和我们这些小民打成一片,没事就来找我们话话家常。而且说起佛法来通俗易懂,不像那些高僧说的云里雾里,我们都听不懂。”
“至于疯癫嘛,他生性如此,也没犯过什么大错,可一直改不掉喝酒的毛病,因此受过几次罚。这次估计又是酒瘾犯了……”小贩答道。
这时一名小沙弥从远处跑来,见了道弘的样子,皱了皱眉,走到他身边说:“师叔,方丈将要开坛讲法,首座请您一同去听,快回寺里吧!”
道弘听了方丈要讲法,忙整了整衣襟,正色道:“众施主,洒家有正事要办,咱们就此别过!”,随沙弥走了,留下众人暗自偷笑。
第35章
白逢春与冬青二人又在山下集市里逛了许久,喝了几碗汤圆,又吃了几张烧饼,直到冬青满意的拍了拍肚皮,才随着拥挤的人流进到宏界寺里。
二人在大殿的香炉里进了香,又听了听禅师讲法,冬青实在坐不住了,拉着白逢春悄悄出了大殿。迎面走来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和尚,双手合十对二人道了声佛号,恭恭敬敬的说:
“方丈听说白施主到寺里进香,让我请二位到禅房一叙,有些事情请教。”
原来白逢春与方丈慧明也是旧识。二人结识是通过太和书院山人王之问的引荐。王之问博闻强识,对什么都懂一些,与佛法也颇有研究。慧明最喜欢禅机问答,常常邀王之问清谈。有几次白逢春也作为陪客在座。
白逢春虽不懂佛法,但佛道同源,原理相通,因此对慧明的提问常能作出意味深远的回答,颇得慧明的嘉许。慧明与他结成了忘年之交。
这次宏界寺的庙会规模很大,作为方丈必然忙的焦头烂额,因此白逢春本没打算去叨扰慧明,没想到他主动找上了自己。
二人随着小和尚来到慧明禅房,小和尚引二人进入,自己守在门外。
慧明坐在蒲团上,背对着他们默默念经。冬青想要开口唤他,白逢春摇摇手拦住她。他与慧明相交日久,知道对方的脾气。拉着冬青在旁边的蒲团上坐下,静静等待。
过了半晌,慧明念完一段佛经,放下手中的念珠,敲了下面前的云磬,方才转身对二人道:
“有劳二位久候,白施主别来无恙,已有数月未见了。”
“多谢禅师挂念,托您的福,一切顺遂。”
白逢春答道,慧明却没有接着说下去,他雪白的长须掀动了几下,却最终没有开口。白逢春看他神情有异,主动询问:
“禅师可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有什么我能帮的上的,您尽管开口。”
慧明双手合十,先念了声佛号,才缓缓说道:
“不瞒施主,寺里最近出了件怪事,我才疏识浅,怎么都想不明白。又不愿牵涉太广,引来流言蜚语。想来想去,只有请白施主您来帮忙才最为妥当。”
“不知贵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老禅师您如此烦心?”,白逢春见慧明如此慎重,心中不禁嘀咕起来。
慧明又叹了口气,说道:“是我等弟子不肖,无法守护祖师的遗物,说来惭愧!”
冬青忍耐不住,抢着说:“老和尚你说起话来怎么吞吞吐吐的,半天都说不明白,我听的着急,是你祖师给你的遗物丢了对吧?”
白逢春对她摆摆手,向慧明道歉:“我这侍女太不懂事,请禅师您千万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哪知慧明不怒反笑:“女施主天真烂漫,这份为人的赤诚着实难得,与我那师弟道弘倒有几分相似。老和尚我就有话直说了,我寺藏经阁中存有一份祖师手抄的《大乘起信论》,历来被寺中众人视为珍宝。倒不是价格昂贵,难得在于是祖师手迹,有证明本寺乃是弘法本源的作用。”
“只要是本寺tຊ僧人,获得首座的允许,都可以到藏经阁这部《大乘起信论》,只是为怕遗失,不能将经带出阁。这怪事就出在这部经上。前些天首座例行检查,发现祖师手抄的这部经竟然变的空无一字,只剩下一张张白纸。”
白逢春摸了摸下巴,问道:“只剩下白纸是何意?整部经书还在,可是里面的字却消失了?”
慧明点了点头:“就是这个意思。我见了那部只剩白纸的经后,首先想到是不是我们弟子不肖,做了什么事情惹佛祖怪罪,这才降下惩罚,提醒寺中弟子。有不少人也和我的想法一样。所以我带着寺中弟子在佛祖像前连诵了三日经,希望佛祖不要怪罪。”
白逢春沉吟道:“佛祖降罚?这种事还真是少见啊,再说宏界寺近来香火旺盛,似乎也没犯什么得罪佛祖的大过错……”
慧明念了声佛号才接着说:“现在想想也确实如此。所以首座又提出了新的看法,他认为是有人将佛经掉包,将真的佛经偷走,换了无字的佛经充数,这样如果不仔细翻阅就很难发现佛经被偷。”
“这样确实更合乎道理。但寺中何人会偷佛经?偷了佛经又有何用呢?”
“我之前也说了,这佛经是宏界寺建寺的祖师手抄,其实并不值钱。所以偷经应该不是为了谋财。至于到底偷经有何企图,我现在还想不明白。目前寺中有两个人嫌疑最大。”
慧明神色黯然,原本枯瘦的脸庞显的更加削瘦,顿了顿接着说道:
“一个就是我刚刚提到的师弟道弘。我这师弟虽然不太守规矩,但天性纯真,是个修佛法的好苗子。当日我的师父在时,破例将他收为座下弟子,一直带着他修行。师父德高望重,能管束的住他。师父圆寂后,管束他的责任就落到了我的头上。这些年我对他屡加管教,他当着我的面都答应的好好的,可转眼就忘,该破戒还是破戒,实在让我烦心!”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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