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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有了地,还有房?外头租税,差不多也是这个数啊。
冯主簿倒吸气,周青云凑近了,亲热地帮他掸灰,不轻不重问:“冯主簿可是收了谁家的金子,要徇私?”
金子?冯主簿脸色大变。
周青云大笑道:“一句顽话,缓和缓和,主簿不要见怪。”
冯主簿不敢再怠慢,垂着头说:“像是有那么一回事,我回去翻一翻旧典,要是没改,那就照大人的意思去办。”
“有劳。”周青云抬手揉了揉右肩,回头冷声说,“你们在这等着处置,敢跑,打断了腿拉去喂狗!”
“是,小的不敢。”
“谢老爷恩典。”
“大人英明。”
周师爷出门跑腿去了,周老爷独自回去琢磨后边的事,门敞着没闩,窗也开着,风吹得它滋溜滋溜来回擦。
“进来吧!”
窗外果然翻进来一个人,周青云埋头写写画画,不往那边瞧。
来人客客气气问:“明日还有人来状告,大人办案能不能不要这么细致?”
“殷姑娘,人命只有一条,姑娘有惦记的人,有惦记的事,为何非要往这上边走?”
殷若在他对面坐下,反客为主地为他倒茶。
周青云抬头,这人嘴角还是那笑,他接了杯子,无礼地要求:“姑娘能不能不要笑了?瘆得慌。”
“行。”
“姑娘想做什么,不妨说出来,有我能做的,就尽量帮你做了。你提的那些冤案
上次他问话,她答拉粪车,梁家那车,水里漂下去……都是提醒他去看旧案
,我正在想办法。”
殷若摇头,满目悲伤,叹道:“我告诉你,不是为了翻案,是想让你明白我在做什么。请大人不要节外生枝,那些事,过去了这么久,做什么都迟了。”
“姑娘想要什么?”
“真相,还有将来,我正在做,想请大人不要阻拦。我知道大人是好人,只是眼前这点小正义,妨碍了我要办的大事。大人放心,就算有十条人命压下来,我也能活。我背着三条人命,一板子都没挨过,大人不是猜到了一些吗?”
周青云没答应,只问:“你是怎么出来的?”
“拎着屎尿,大大方方走出来的。大人没闻着味吗?”
他想起来了,差婆每日出出进进,到她那号子时,两人易容易装,她就行动自如了。
他沉默,殷若接着加注:“我知道大人要做什么,我能顺路替大人打听。”
“噢……你知道我要什么?”
“寻常人做官,为名为利,大人有智谋有德行,若只图这些,自有办法达成心愿,没必要委屈自己做讨厌的事,跑来这穷乡僻壤蹚浑水。我猜大人来这里,是想找人,一个重要的人。铜狮县丢人丢得多,但只丢年轻的,力壮的。所以应当不是令堂,大人在找一个姑娘,不是妹妹就是未过门的妻。”
“这不过是你的胡乱猜测。”
“我就是年轻的姑娘,我就要消失了。我知道大人同我一样,厌烦眼前这些事,但为了心中所想,就会一往无前。”
“你……你是说……”
周青云大惊失色,倏地站起。
殷若隔空点点那茶杯,接着说:“本地加上外来的年轻姑娘,凡貌美的,必犯法,且犯的都是死罪。讯簿上不写年龄籍贯,发往京城的呈报上没有容貌,谁会往这上头想?就是想到了,也权当不知道。标致的全‘杀’没了,所以才有‘铜狮铜狮,尽是母狮,百拙千丑,战战抖抖’。老实说,老爷们的后院之外,就婉华楼那些,已是本地最好的相貌了。”
他又缓缓坐下,抓着椅圈,缩着肩问:“鲁班头去哪了?”
牢房绝不可能留那么大纰漏,那边确实有个马圈巷,但牢房外边有高墙、号舍、牲口棚,离街还有好几丈, 从那个洞里,什么都听不到。她用它来试探他,他给出了正确的回应,而成日守牢的鲁班头却信了。
“我是说真的那个。”
殷若摇头,又点头,说:“假的在我师兄手里,真的在我回来前就不见了。有人来了……”
“送钱的,要不了多久。”
周青云手指朝上,殷若跳起,在案上借力,翻跃上房梁。
第10章
来的是房家的邹管事,领路人是一直没吭过声的刘教谕。
“小的奉老爷命,前来给大人请安。家里白事未完,因此礼数不周,还请大人见谅。这是我们老爷亲自挑选的本地特产,想请大人闲时尝一尝。十月十九是个好日子,到时再来拜见。”
周青云抄着手问:“明儿是谁来?”
邹管事又行一礼,恭恭敬敬答:“回禀大人,丧期上公堂,恐怕会冲撞了您,因此恳请通融,容小的代替。”
“你能替你主子说话吗?本官找人,是有十分要紧的事。”
邹管事又行礼,再答:“大人只管放心。小的常跟着主子爷,大事小情还算了解。我们老爷说了:大人问什么答什么,不得隐瞒。”
“那行,先这么着。”
他一动笔,这两人就识趣地出去了。
他写写画画,殷若看了一会才跳下来,问:“你找他们做什么?房胖子那事,你可以问问我,我跟过他好些天。”
“嗯。你都看见了什么?”
“他外边那宅子里养着两个外邦女子,都是绝色,自然瞧不上婉华楼这些,去得很少,每回只领着人进去坐坐就走了。”
“还有吗?”
“他好像很疼他大哥,经常去生药铺,我听见他叮嘱掌柜的务必要亲自炮制。不过,兴许是特意配的毒药也说不准。”
他笑,没停笔,继续画圈。
殷若看这些圈有的大,有的小,有的特别圆,有的扁,知道这是他故意为之,好叫人看不懂,因为好奇,多看了几眼。
他抬起左手,下摆,示意她坐下,而后再取一支羊毫,两只手同时写写画画。将这一张画满了,他才停笔,抬头说:“姑娘背后的人,手有多大?”
她想了一会才答:“我跟着我师兄,不管那些事。不过我知道他后边的人,比房胖子大。”
比千大,那就是万,万家的人,如日中天。
“天下乌鸦一般黑。他背后那人,要是将来
万:皇后娘家。背后指太子
……”
“如今他是好的,我们就帮他,将来他坏了,我们再反他。”
周青云畅快一笑,点头说:“是这么个理。姑娘想得通透,很好。”
“这么说,你答应了?”
周青云摇头,说:“恕在下迂腐,恐怕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子去受苦。姑娘知道我也在做这事,我们可以再商量,总有别的法子可想。以身犯险,是下下之策。”
“可是已经有弱女子在受苦了,倘若人人都这样恐怕那样惧怕,那谁去管她们?”
周青云愣住。
“大人,我年纪上不如你,历练上却不一定。我只是殷家捡来做活的野丫头,殷家亲生的骨肉也不值钱,我们经常挨打受骂。我想逃,可是跑不了,镖局的叔叔见我可怜,花一钱银子雇我跑腿,钱归了他们,我就能留在镖局学功夫、讨生活。不瞒你说,我十岁就开始跟镖,杀过人的。大人应该猜出来了,有些事,算不上冤枉。我不怕死,也不怕阴司报应。”
“殷藩的肚子里有什么?”
“没什么,既没有文章,也没有文章
前一个是讽刺他垃圾,后一个指没什么问题
。我就是想看看坏心肠是什么样的,再拖延一些时间,好叫人发现。唉,坏肠子跟猪肠是一样的,沾我一手油。恶心!”
周青云说:“陶大力是个好人,你听到他们图财害命,还想拿你去填,所以你愤而杀人,情有可原。这事就烂在我们肚子里,我会替你周全。”
殷若摇头,苦着脸说:“大力哥对我和殷茵有恩,我是在替他报仇。大人,凶犯若不是我,就得有别人,何必牵扯无辜?”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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