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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杀人,不常见,但也不是没有。
周松和冯康都没听明白这荒谬到底是说的哪。殷若抢着答:“小柔姑娘怎么会泼辣呢?”
“正是这个理!”
周松差点把饭喷出来,冯康回过味来了,垂头闷笑,旁边那一桌的几人端着碗围过来听戏。
殷若一本正经瞎说:“叫小柔的姑娘,性子都特别好,爱对人笑,对家人和外人都和气。我行走江湖,见的小柔很多,她们都这样!”
大伙一齐笑。
周青云也笑,隔了一会才敲敲桌子继续揭底:“‘凡生前被火烧死者,其尸口鼻内有烟灰,两手脚皆拳缩’
《洗冤集录》,受那时候的技术局限,不是百分百准确。正确的要检查到气管。拳不是错字,以前就是拳缩,卷缩的意思。
。验者要写明,我查看了一下卷宗,这七份验状,虽说都有些口鼻烟灰,但只有三个写了手脚有拳缩。”
周松扬起脸,张着鼻孔急喘了几下。殷若补上:“鼻孔两个洞,就是先死了再碰上烟熏火燎,也会沾到烟灰。行凶者将尸首的嘴撬开,塞些纸张、木塞之类的东西暂且支在那,等火烧尽了,口里也能沾到。因此单以这个论,怕是做不得数。”
“正是!”周青云接着说,“这一家七口,长者不过四十七,幼者九岁。九岁的男孩,能当半个大人使。这么多人,被人锁在屋里,不可能不想办法,哪能个个平躺受死?”
殷若马上答:“就是,别说撞门了,一齐发力,墙都能推倒。”
冯康干巴巴地提醒:“那里建得结实,听说屋里东西坏得厉害,怕是想尽了办法也没出得来。”
冯甲跟上:“是啊,那时我们也去了,七具尸首,烧得黢黑,横七竖八的,并没有躺在一起。”
“就是这样才可疑,既是一家人,就算偏心,总有一个是真心关切的。妻子关切丈夫,男儿大丈夫要护妻女,母亲心疼孩子,明知没得指望,也会舍命去救,总不能形同陌路,各自赴死吧?”
冯甲马上改口:“我没进去,这是我听说来的,可能记错了。”
冯康也劝:“大人,这事早已了结,那死者和嫌犯都埋下去好几年了,此时再翻出来,不好办呐。大人别急,先听我说完。要是真凶无疑,平白浪费工夫,要不是她,让百姓知道杀人恶魔逍遥法外,只会恐慌。如今城中太平,此举得不偿失。”
殷若拍桌子,周青云厉声喝道:“胡说!明知可疑,却置之不理,如此糊弄,对逝者和冤死的人,都是不尊重。就算她是真凶,也该将案情理得明明白白,将前因后果张榜申明,最好能刻在碑上,好叫后来人引以为戒,少生口舌。倘若不是,她含冤而死,官府愧对她,更应该替她翻案,还她清白,告慰逝者在天之灵。”
冯康被镇住,连连点头应是。饭堂里剩余人等都围拢了,在殷若的带头下,一齐叫好!
周松回神,想起前话,知道周青云特意捡了这个案子,是看中这死的人数。要是真能查明这样的大案,定能轰动朝野,到时周青云就成了周青天,升官指日可待。
“大人说的有理,这么大的事,是该好生捋捋。大人,这仵作成日不见人影,有些可疑。新到的两具尸首,虽说死因明了,可朝廷有规定:只要非理
非正常死亡
,必要复检。他却说不必,说是回回请不来臬司衙门
按察司,省级检察院兼最高法兼公安厅。
的上官,这里的命案,初检复检都是他。”
周青云点头,冯康抓紧将功补过,言简意赅道:“他不是本地人,是上边派下来的,有十几年啦。在城东陶土巷置办了几间房,和妻女住那一块。”
老陈头见他之后没人说话,忍不住插一嘴:“他在外边还置了一处,养了个女人,有一个六七岁的儿子。”
大伙都看向他,他有些不自在。
周青云笑道:“别小看这些事,凡大事,都是小事凑出来的。我们有这么多人,还都是心细如发、机智勇猛的,没什么事不能办。趁这会人多,我就便再说几件事,请诸位一同协作,尽早办好。等上边来人,看到此处井然有序、欣欣向荣,将来才不会小看我们。铜狮铜狮,将来必定壮如雄狮。”
他抬手制止,不叫他们跟着吼号子,先叫住一直闲不下来的张小牛:“小牛,你先过来听令。打明儿起,你手头上要添一件大事:你将这些灶台分一分,牢里的兄弟把女犯们赶出来,叫她们来煮牢饭。小牛分配好粮蔬,盯着她们干活。哼,犯了错,怎么好白白吃闲饭?”
罗大助先是笑,接着说:“大人,贸然把犯人放出来,恐怕要生事端。”
“怎么?你连几个女人都看不住?”
“看得住,看得住。”
丁三儿捏着鼻子说:“大人,她们身上脏臭,不好。”
“那就洗净了再来。小牛,这事也由你安排,到你们那院里腾出一间房,一个个查验过,干净了再放人。”
“是。”
殷若举着手喊:“怎么女犯要干活,男犯歇着?”
吴峦接道:“男犯鲁莽,不好管。”
“这样不公平。”
周青云眯着眼,装作为难道:“这话也有理,先安排他们打水冲洗牢房,女犯煮他们的饭,那就先给女牢洗。你们都配上刀棍,谁想使诈,先给他几棍,再弄到立枷里待着,让他看着别人吃肉。对,明儿好好干活的,给他们掺点肉丝。”
周松忙说:“这叫有赏有罚,好!”
原本有些犹豫的人,就这样稀里糊涂点了头。
值守的方树根骂骂咧咧进来:“你们吃饱了饭,在这闲坐,老子快要饿晕了!”
大伙都看过去,这里边还有上官,他绷紧了皮,悄悄地绕到后面去。张小牛利索地盛饭给他,他见果然又有肉,不吱声了。
周青云笑道:“继续继续。冯主簿,你领头,带着刘教谕和他手里那些吃白饭的人,从城东起,挨家挨户清点。空屋子单起一册,要问明了左右,确保十天半个月都没动静的,偶然出门访亲走友的不算。住了人的,要清楚记下名字、年纪、身高、体貌,成年男子,要注上行当,从前的,如今的,都写上,无业的做上标记,叫他们十三这日到县衙来。你告诉他们,以后还要查,谁敢撒谎,哼,算窝藏罪。”
吃白饭的是秀才,只要考取了功名,就能到县衙领廪米。上进的早往省里求学去了,留在县学的这些,吃着公家饭混日子,还觉高人一等,常欺负人。
冯主簿手里凭空多出来一溜空嘴兵,憋着笑点头。
周青云再叮嘱:“户房还有空地,去订做五个大柜子,漆上东南西北中。再到纸扎铺子要些彩纸,不同巷子的册子,标个不同颜色,方便后头翻找。单色恐怕不够分,裁成条,贴在封皮上。比如红是城东,红绿是一种,红黄是一种,红绿黄又是一种。”
“这法子好,大人英明。”
“少拍马屁,多做实事。太祖遗训里有这样一句:惟贤是用,何可以资格限也?我们这些人,各有各的本事,不要妄自菲薄,只想着眼前这三分地。抓住机会把事做得漂漂亮亮,上有官,下有民,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总有出头日。”
老陈头抢了先,同桌三人跟着应好,周边这些,你看我,我看你,也陆续跟着吱声。
甭管能不能成,做做美梦又不妨事。
第26章
周大人站起,朗声道:“建功立业,不急于一时,暂且走好第一步吧。”
殷若不好再跟,留下和小牛一块说悄悄话。
吴峦跟上周青云,悄悄地问:“大人,这房家好似没来人。”
周青云回头看他,使一眼色,摇头说:“等我有空了,再上门去问。”
周松取了灯笼,回头接他,问:“大人,他怎么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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