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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青云笑,再问:“你走南闯北,在别的地方见过这样的姑娘吗?”

“京里乐坊,陵州往西最多。大人,她们比西贤人标致。”

这条线,又断了。

周青云叹道:“不知是谁在后边操纵,竟然滴水不漏。”

殷若愧道:“师兄给我传了信,说是有人会去查。他说这些是大事,叫我不要乱打听。”

意料之中。

“无妨,周松知道的事多,等他想明白了,能帮大忙。林拾一嘴巴紧,很难动摇,我再试试,不行就把他轰走,让他自生自灭去。”

“大人行事怪诞,不怕被人指责吗?”

“不要紧,我只办我想办的事,只帮我想帮的人,从不在乎闲言。只要能如我的愿,指着鼻子骂都行。算算日子,那新知府已经在路上了,我字写得不好,往后不好递公文。这两日抓紧练练,不出门,有事你到里头找我,不要独自出行。”

“我知道了。大哥,有一册《自明》,极好用。这头一个字是‘丁’,第二个是‘工’,由简到繁,从易到难,循序渐进。”

“那好,我这就去买一本。”

“我去。”

大哥去买这个,会没面子。

周青云也想到了,自嘲道:“店家问起,你就说买来送给幼弟启蒙。”

殷若抿嘴笑。

周青云收了笑,抬脚往回走,背对着她,听到她跟紧了,小声说:“今晚就搬去后院住着,白日总有人走动,那取木块的人,必定是夜间来。你比他们警醒,留个神,发现动静吆喝一声,别偷偷去跟。不安全。”

殷若想说没事,又不忍驳他的好意,含含糊糊应了。

“鲁班头和周松之间不对劲,多半是一个地方来的。你师兄他们拿着人这么久了,也没见动静,想必没问出什么来,你提醒一句。”

殷若有些失落——师兄只喜欢吩咐,却不乐意跟她提他们知道的事,总说她知道了没好处。她知道这话是糊弄人的,他觉得她懂得太少太愚笨,掺和多了,会耽误他们的“大事”。

她更喜欢大哥这样的有商有量。

“好。”

“鲁班头跟前的刘大嘴、高老牙,也好些日子没见到人了。这两位都没有家人在城里,离得太远,不好去打听。”

“这也要告诉他吗?”

“随你。一会我和老陈头聊几句,你回避一下,他这人,谨慎得很。”

“好。”

“我要找杨县丞昧下的东西,找老陈头打听打听,过后我再告诉你们。”

“大人不怕我……”

“你为了素未蒙面的姑娘就敢拼命,我不信你,信谁去?”

“谢谢大哥……大人。我们夜里说的事,周松一个字都没跟那人提,只说你要去房家找人,他还告诫此人不要来阻挠你出门办事。”

“嘿嘿。”周青云掸了掸袖子,接着说他所见所得,“他半路冒出来,手拿我那抠门舅舅的亲笔书信,说是特地买来伺候我的。此时我已到了溯州地界,从后边追不了这么快,想必是飞鸽传书,就地取人。我曾听过一些传言,姜家在溯州,只有一个无官无职的四老爷姜彻姜通达。天下丝绸全看恪州、岵州,溯州什么也不是。由此可见,管料子的他家早已失宠。他有些本事,一定盼着出人头地,这样的人,好用。”

“嗯,我明白了,大哥用他办事越多,他越满足,也就越发依赖。”

周青云笑着点脑袋,见这条道上没人走动,忽然转身,小声问:“镖局走镖,这运送的东西,要到官衙登记吗?”

“照规矩是要上报的,不过,这样比较费事。常走的路线,年节不忘上下打点,此后凭镖旗一路畅通。若是走生路,多带些碎银在身上,一路撒钱,也好办。”

“像房家这样四处运粮,一定也打点清楚了。”

“对,要是有心为难,到一处关卡,寻个由头慢慢查,等谷物送到,芽都发好了。”

“随意通行,那就可以夹带。”

“这……要是办事的人可靠,确实可行。大人怀疑他们运了别的东西?”

“只是这么一猜。”

姜家往这里塞这么多人,绝不是为了栽培他这个野姑爷。他家明面上往西只到溯州,暗地里怕是早将手伸到了这里。

只是这铜狮县,穷到连县衙都透风,有什么值得他家惦记的呢?失踪的姑娘不少,可他姜家多的是娇柔美人,不好好筹划往名门贵胄家嫁女,到这掳几个他们眼里的粗糙女子做什么?

周松时时惦记账簿,难道这粮食买卖,有一阴一阳两个东家?

还有周家,究竟在背后谋划什么?他家做官的多,不缺一个七品知县。周守备在军中,文武不同道,就是想给他助力,也护送不了多远。抬举他,毫无意义。

这又是一处不通。

唉!只因前半生见识少,眼界就只有这么大,还有许多要努力的地方。

旧的官司还没扯清,又新出了几条人命,这乌纱帽,随时可能被撸掉,他得抓紧办事了!

第41章

殷若顺路买好了《自明》,周青云在路边买了些小小的野果,只尝两颗,就把干荷叶包给了她。

殷若抓了一撮扔嘴里,酸得眯起了眼,而后问:“大人不觉得酸吗?”

“还好,这样的吃食,会有人喜欢吗?我是说值不值得去种。”

“直接吃,酸过了头,做成点心能吃个新鲜。大人想发展本地农业?我没下过地,不懂,术业有专攻,想问这些事,还得找老农。”

“嗯,我更不会,百无一是,全是不读书之过。以前我厌烦读书人装腔作势,自己何尝不是孤陋寡闻到可笑。”

殷若笑道:“至少大人会自省,且保有待人的赤诚。”

他笑笑,指着前边的过街牌坊说:“过两日往他家去,再捞些钱粮,就能办大事了。”

他不待她发问,一面走,一面细说:“我在别处看到几句话,说这乡官,本该择高年公正老者,但往往是‘妄张威福,肆虐闾阎’。眼下我召人不来,正是应了那句‘变乱黑白,挟制官吏’。我要派官差下乡办事,两眼一抹黑,还得跟主簿、仓大使商量商量,一处究竟要安排多少才合适。晚饭过后,都到后院来商议。”

“人手怕是不够。”

“不全靠衙门里的人,譬如四个衙差配两个学了木工的男犯,加闲汉若干,再搭一个记事的秀才。一里一甲一乡挨个清点,趁天气还好,把该修的屋顶修一修,缺什么农具,统个数,想养牲口的,记个名字,再每家送上两斤番薯,叫他们试个味。我只想到了这些,你们也想一想,想到什么,及早补上。”

“鞭长莫及。上边派活,下边办事的人总是敷衍。”

“有奖有罚。事办得好,就算是犯人,也能领些粮食,由他自行安排,要兑钱也行。”

“难怪要那么多粮食。”

“是啊,缺口大着呢,还得再去搜刮。不知这同志县粮仓怎么样,那边有没有房家这样的富户?唉,先得把杨文这小子的老鼠洞给找出来。今年的税,就按去年的来算,也少一大截。”

“大人是怕新县丞来了不好交差吗?”

“不是。我找着了,那就算我的。至于亏空,那是罪臣的过,等新到的二老爷

县丞

对完了账,往上奏一本,就不关我事啦。这事,你不要说出去。”

殷若抿着嘴乐,用力点头。

回了衙门,过川堂时,她悄悄地贴近,小声道:“大人,我想去房家探探,找一找宝儿。”

周青云长叹,垂头劝道:“我也怜他不易,只是这样做,极为不妥。白日我刺那一句,他们必定有所警惕。房盛为人不差,要想把人平安带出来,还得找他帮忙。你不要去,惹得他们深藏,就很难再找着了。先装作不知道,等待好时机。若果然如我所猜,那假神仙将他当成童子,就不会亏待,暂且无妨。”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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