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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松倒了一碗热茶送过去,殷若托着茶碗,小声道谢。

周青云看向独板平架几案下边的柜子,周松回头一见,弯腰拉开柜门,拿出一包南瓜糕,给殷若送过去。

周青云安心了,坐下说:“方才又有收获,我们抓来的那个无名鬼,是同志县人。林大使,你描一幅人像,陪同殷捕快去那边,就说这人牵扯好几条人命,请他们务必全力协助查案。这个由头更好,方便查阅各样文书。明早二老爷一到,我就叫他拟公文。”

“好。”

周松忙说:“要不我来写吧?”

“让他写,越是瞒着他,他越来劲,干脆什么事都打发他去做。这么好的人才,不用白不用。”

“也好。”

周松扭头看向殷若,突然问:“殷捕快,昨儿纠缠你的蛮妇是谁?”

殷若嘴里咬着糕,愣在那。

周青云清清嗓子,周松消停了,转而说起别的:“方才我和丁三去了禁房,丁三哄他,一直说难办,齐忠贤又咒又骂,但没再报别的名字。问起李豁,他什么也不说。铁头说回来路上他问过,这蠢伯父半个字都不肯提。”

“先关着,抓了那么多个,总有愿意开口的。你们先别走,再等上一等。那老乡说得对,唐升养尊处优,舍不得死的。从他家查出来的东西不少,有了这些钱,发给那一千贫户的粮能翻倍,先别跟他说,让他有个念想。我要是家里有这么多钱,舍不得住牢房,更舍不得赴死。得的钱多,那涉的事就多,他一张嘴,总能说出点什么来。”

几人脸上都有欣喜。

林密见他停了,就说:“牌子到月底能全部发下去,留了三百空牌子,锁好了,我想先交到大人这里。”

“我这里才危险,过几日闹出点动静来,你趁乱将它们带到柴房去,”周青云竖起手指朝上,接着说,“烧掉了不怕,只要不被有心人拿走。”

林密点头。

第58章

周青云将案上一本册子拿起,抚着封皮说:“今日又到一百石,房家的耐心到了底,我猜这几日就要清仓放粮。林大使,到时你把这事交代下去,挑一些在外头跑动少的人,到师爷跟前支银子,分头去买。”

“是。大人,还是叫我名字吧?”

“也好。先买糙粮陈粮,最后再买新米。”

“明白。”

“你在县城待得久,有没有听过私设赌坊的消息?”

林密为难道:“偶然听过,记不得了。”

他一个读书人,最忌讳这些事,总是躲着,没往心里去。

门槛上的殷若将剩下的南瓜糕重新包起来,脆声答:“有不少,越穷越爱赌,总有蠢材痴心妄想做发财梦。”

“有没有值得查抄的?像万财酒家那样的。”

这家是齐忠贤常去的,算是兜里有几个钱才去得起的大赌坊,值得一抄。

殷若想了想,答道:“多半是小打小闹,在民居腾出一间房,拉上几人就开局。正经做大的,除了万财酒家,只有一个唐打铁和杨老倌修脚铺。”

“好,等跑完同志县,你就领几个人去办这事。”

周松愁道:“会不会太急了些?我盘算过,就算要办那几件大事,手里这些暂且够用。”

周青云摇头——梅娘的话提醒了他,四面环虎,他还能在这个位置上坐多久?

“能办的抓紧办,那个账,要早点列好。我们动得越多,盯着的那些人随时可能出手。”

周松不紧不慢答:“这事,你放心。”

殷若转头看一眼院中,再回头说:“罗夫人和二老爷是旧相识,去房家借粮的时候,在院子外遇上了。她说有事要到衙门来求助,二老爷叫她明日过来。”

林密和周松都不知道“罗夫人”,先看她,再看周青云。

周青云干笑,摇着头感慨:“冲我来的,房家的亲戚,是个小寡妇。这美人计啊,无福消受,明儿你们可要看着点,守护我的清白!”

周松嘴里的茶没保住,“噗……”

林密忍着笑说:“我有公务在身。”

殷若笑嘻嘻答:“正是,远着呢。”

“骑马去,早去早回。”周青云在额头上抹了一把,回头可怜巴巴地看周松,愁道,“师爷,全指着你了,你能不能顶住?”

周松从袖袋里摸出了法宝:上回拿来蒙眼的素纱。

周青云收下它,塞进袖中,坐下来说:“督粮道员的侄媳妇,攒典的遗孀。二老爷结交甚广,不错,不错!”

殷若动了动嘴,她从前是有吩咐就去办,没有深究内里,一时半会理不清这两人之间的瓜葛,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青云提点她:“你师兄叫你学的样,就是这个罗夫人吧?”

殷若扬眉,随即点头。

两人的容貌没有相似之处,因此他到此时才想通,为何见到罗夫人时,那种怪异会让他感觉熟悉。

那笑美则美矣,还夹着一丝诡异。

难道万家的人,也要用他?

梆鼓一响,冯丁匆匆来报:“老头晕了,浸了许久也不见动弹,我只好拉他上来。”

人泡在及胸的水里,时刻处于恐慌之中,一打瞌睡就会溺水。沉在水里不动弹,要么是真晕,要么是个狠人。

这两样都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周青云沉默,殷若仔细回想,急道:“我见他老是吸鼻子,还特地闻了一次袖子,是否有鼻窒?”

林密垂眸,小声说:“这个好办,将他的嘴堵上,就知道是不是这病症。”

周青云拊掌称妙。

冯丁领命,即刻要回去办。

“我们也去看看吧,差点闹出人命,该过问一句。”

唐升浑身又湿又臭,靠着墙坐地,一动不动,好似一具死尸。

冯丁听周老爷的话,一直没回去过,身上有味,没法讲究,他将好些日子没洗过的汗巾子塞进老头嘴里。唐升总算肯动了,徒劳无功地扭头挣了几下。冯丁从墙上扯下绑绳,横勒在他被迫启开的嘴上,将里面堵得严严实实。

唐升果然喘得厉害,不时地用力吸鼻子。

由周青云带头,几人都在他前方不远处蹲下,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闲话。

“我听说京里的贵人,个个都有几只西洋来的鼻烟壶。”

“那玻璃瓶的算不得什么,我舅舅有一只白玉雕山水的,里头填的也是好货,光是麝香冰片就花了不少。嗅上一口,嗐,万千畅通,快乐似神仙。”

“真有这么好?你们瞧他,脸跟烤番薯似的,快要断气了吧?”

“不急。上回那狗也是这样喘,还得挠过爪子才算完。”

“那快了,你看那爪……手。”

留在墙外熏湿枝叶的罗石喷嚏咳嗽轮番来,他丢下蒲扇,兴冲冲地进来喊:“大人,我的鼻子又管用了。”

几人稀罕上了他,围着他关切。

唐升闭眼,眼皮上是无常小鬼,努力睁开眼,面前是罗刹夜叉,全无活路。他歪倒身子,奋力往前拱。

罗石眉开眼笑提醒:“大人,他这是要干嘛?大肥虫似的。”

周青云回头看一眼,笑道:“差不多了。”

盯人的冯丁将绳子拆了,把要命的汗巾子扯出来。唐升张着嘴,大口喘。

他等着周青云来问话,可周青云不看他,其余几人也没看他,都忙着看墙角的香。

他们说他们的。

“哟,比起上回那个,还差一点,再来再来。”

“就是,连条瘸腿狗都不如,实在差劲。”

“终究是老了,不中用了。”

轮不到他开口,那臭汗巾子又来了,填完又绑绳。

唐升不停地扭头,一直呜呜:我招,我什么都招。

他们视而不见,兴致勃勃地等着看他挣扎。当初他怎么会得意这些人好拿捏,不早点遁走呢?

老妻说他制的药狠辣,损阴德,吵着吵着就不肯再回来。此时此刻,他很想叫她来看看,这些混蛋才是真的恶棍——至少他那些宝贝,能叫人去得痛快。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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