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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殷捕快追着一队人去了,叫我先回来报信。她叫我告诉你:楠溪。”
周青云见他不解,忙说:“我有一个嫁去楠溪县的姨妈,跟你岳父他们一样,全家无故失踪。”
“和我岳母肖似的那位?”
“正是。先前我疑心二者重合,可是她家五大一小,人数不符,姓氏也不符。她夫家姓游,已经仙去。这六人,除姨妈和表妹外,还有两个粗使婆子和一个小丫头,小的是表弟,八九岁的年纪。”
林密扬眉道:“我那舅子,也是这样的年纪。大人看了他的画像,怎么……”
“我没见过他们,隔得远,两家只有书信往来。不过母亲曾说姨妈和她生得有七八分像。”
林密叹道:“我岳父身强力壮,家里三大一小,仆人是一男一女,这姓氏也对不上。兴许真是凑巧,暂且不提这个,我们查了同志县驿馆和城中所有歇脚处,没有完全对得上的,但南城门外确实有人见过像我舅子的男孩。殷捕快在城中偶然见了一个被人簇拥的年轻女子,她跟过去比划了一下身高,嘀咕‘五尺一寸’正好,她叫我传那个词,自己追上去了。”
光凭一个身长,想要找对人,实在是太渺茫。
周青云皱眉问:“后来呢?”
“我跟了一段,她说这样不便,叫我先回来报信。大人不必担忧,在城外十几里处,有黑衣人冒出来,没等我出手,全叫她用一把小石子就给打跑了。不怕大人笑话,我四岁上跟着叔伯学拳脚,也算稳打稳扎,在她手上恐怕过不了几招。”他笑笑,接着说,“那是天生的练武种子,手脚快得叫人摸不着头脑,那铁锁挥得飞快,力气也非常人能比,实在难招架。”
周青云顺着他的话锋点头。林密接着说:“牢里那个,问到了一些信,少时跟着酒楼里的说书人做了四五年学徒。听他师傅说,原本好生学艺,某一日不打招呼就走了,连衣衫铺盖都没带。他师傅说送他来的人叫他小万子,他自己说姓肖名万,不记得是哪里的人,被人拐出来,因风声紧,就被拐子半道扔了。好心人捡了他,将他送来学手艺。这些不要紧,我在想:说书的人嘴上功夫好,他还叫得出三儿名字,是不是曾经易容在衙门里混过?”
周青云点头道:“极有可能。你看同志县民生如何?”
“街道繁忙,粮价和这里齐平,菜蔬略高,鸡鸭鱼肉便宜两分。我打听了几句,那边有不少人挖塘养鱼。”
“嗯,鱼吃得多,那肉就要得少,只好便宜些。这个好,明年我们也试一试。辛苦了,先去吃饭,回头我们将衙门里现有的人和旧名册一对比,看看少了哪些人,再在里边找有没有‘小万子’。”
“好!”
第64章
林密回去还马吃饭,周青云留在甬道上等了又等,往外走到大门处,抬头问一句:“兄弟,你那位蹲里边的兄弟,往哪边去了?”
千里暗叫邪门——一直缩在牌匾后没动过,怎么就叫他看出来了呢?
“别这样,你喜欢待上头,这有什么要紧的?横竖空着,待多久都没事。这不是看你站得高看得远嘛,我就问这一句,你行个方便,告诉我,我马上走。”
上边没出声,周青云接着请求:“你在上我在下,同在这衙门里边,你早晚看着我走动,也算是有几分交情。你就说说嘛,他在里边待了几天,先是树上,后来是屏房,全是我找出来的,你看我为难他了吗?”
烦死了!
“出城了。”
“多谢!”
周青云安下心,刚走出去一步,又回来告诉他:“宣化坊上有一个,狱神庙上也有一个,都不如你这里看得广。你小心些,别叫人抢了地盘。”
那可不是他们的人,自己竟然毫无所觉。千里心惊不已!
周青云无心吃饭,但担心她回来了没饭吃,回后院交代雀儿几句,再往会文馆赶。
千渺想匿一份证据,哄乔富要写两份供状,乔富写了,但全拿在手上,没交。他满心满眼盼着周青云这个救星,有事只想和大老爷打交道,二老爷说什么,他全听不进去。
周青云来的时候,千渺快要压不住火气了,正咬牙切齿讲理讲规矩糊弄人。
周青云瞧见乔富手里一式两份,笑了。乔富见了他,两眼放光,扑过来献宝。
周青云接了,大方地分一份给千渺。
“将这个封好,明日上交臬司衙门。”
那还有他什么事?千渺忍气照办,坐回去写公文。
周青云叫乔富跟上,一面走一面说,丝毫不在意被千渺听去。
“你指证的人,一个死了,一个不见踪影,恐怕难争戴罪立功的好处,反得一个为撇清罪名胡乱攀扯的嫌疑。你要想活命,得再仔细想想。”
乔富悔得肠子都青了,一路摇头悲叹。
此时已走远,周青云叫住他,引他进了既无人也无银的银局。他将窗子大开,仔细听完动静,再回头,好心点拨:“你还有件事没说,照规矩,你验过的尸,还得有人来复验,为何这十余年,上头的东西,全是胡乱填的?少糊弄我,复验官的姓名身份或许是真的,但同个纰漏,两人都看不出来,那就是个笑话了。男子髑髅骨
颅骨,这里指脑颅骨,不包括面颅骨。男女都是八块。《洗冤集录》受那个时代的知识局限,说的是男八片女六片,没有实操验过枯骨的小仵作,就会理所当然地这样认为。
八片,女子六片,这是书上学来的吧?要是别的便罢,这跌死的,外轻内重,又是腐尸,你不看头颅,如何定的性?要是看过,岂会不知此处有误,男人一个头,女人一个头,一样会看会听会想,男子八片,女子少那两片是为何?你蠢你有疏漏,难道那位驴……吕仵作也糊涂?分明他也是照着抄下来的,我几次三番提醒你,可惜你们狂妄自大,不知道收敛,错过了自首的好时机。如今冯广死了,佟善失踪,上哪对质去?”
难怪非要他给死因清楚的刺杀者剃头,难怪总说没有复验不合规要担责!自家蠢到以为他什么都不懂,是在胡言乱语耍小聪明,是装腔作势故意为难人,把他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乔富臊得脸通红,结结巴巴说:“我……小的没见过这位吕……吕仵作,每回都被支开了。”
“随你吧,虽说身在这衙门,难免被牵连,好在有‘新官不管旧官账’一说,了不得是顺带挨两句训,论罪的话,排不上我。”
这是不打算管了?
乔富急道:“大人,大人救我!我记得我记得,我能画出他的样貌,就……就那个给范本叫我对着抄的人。”
他见周青云仍旧不耐烦,赶忙说:“还有还有,马稿案,马寓手里有他们的信物,用它来支使我干活。”
“你藏在验房,留给他取的是什么?”
乔富见他连这也知道,瞪大了眼珠子,再不敢隐瞒,小声道:“乔四谷道里藏着一截寸长的蜡封竹管,我留在验床底下的槽里。往常也是如此,若是检出什么要藏匿的东西,就找机会塞在那里,另寻机会带出去。大人,这是这行当不成文的规矩,多半是些能兑钱的小物件。”
“往常也是指定你要听马寓的令?”
乔富摇头道:“他极少掺和,是大人来了以后才做这事,那对姐弟是第一次。”
“从他们身上拿走了什么?”
那天的检验,他全程跟着,居然没发现。终归是嫩了些,不如这些贼人老道。
“耳铛,老银,不值几个钱,但上边有字。他拿走这一对,给了我二十两,够打几十副。”
银子老旧发黑,周松没把它放在眼里,他急着找骨骼旧伤确认死者身份,也没注意。
“什么字?”
“三,秀。”
三秀者,灵芝也。
方芝改名方画很多年,人都叫她方老娘,没人会将三秀往她身上扯。由此可见,那些人,要的是耳铛这个物件,而不是怕被查出什么。再说了,人死在方老娘家的密道里,将她们扯在一起,是顺理成章的事。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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