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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我不放心。”

周青云嘿嘿笑,说:“没事,他们还指着我给他们卖力查消息呢,里边除了那个师爷厉害,别的都傲慢,一傲慢就容易犯蠢,好对付。对了,他们又答应给两百石番薯和一百二的玉米,你抢着回去告诉师爷,就说这是我特意为官学讨回来的。往后官学的开支,先找县丞领,不足的再由我们来补。还有件好事,等我回去再细说,一起商量。”

他看起来喜气洋洋,殷若安心了,点头说:“大哥,那我先回去,明晚我去驿馆接你。”

“好!”殷若刚要从后窗翻出去,周青云拉住她,又说,“不急这一会。”

他指了上方,殷若爬上去。

门外有人问:“客官,这就上菜了?”

“进来吧。”

堂倌上完菜,周青云朝桌上再看一眼,皱眉道:“方才忘了说,再来一壶清茶。冯城本地产什么酒?来一盅吧,我不胜酒力,多了不行。”

“本地酿的酒,大多是烈的,客官要不要试试许家的菊花酒?清肝明目味芳香,虽说错过了重阳,到底还在九月。古人常说吃了这菊花酒能长寿,还能消祸。他家的菊花酒掺了枸杞等补药,能滋肾强精,最适合男子……”

周青云连咳了几声,总算把这聒噪的堂倌打发了出去。

殷若翻下来,笑嘻嘻问:“大哥真的不能喝酒吗?上回也只一碗。”

周青云飞快地夹卤牛肉,不太自在地说:“贪杯误事,要节制。”

他把猪肉馅饼和牛肉都夹出来,只留了一片肉在盘子里 ,他将帕子包好,递给她。

“留着路上吃,来来回回的,辛苦你了。回了铜狮,叫师爷预备两只肥鹅,回去我要好好补一补。”

“好!”

每回说得好听,实则肉都进了她的肚子。殷若心里美滋滋的,估摸着打酒冲茶的人要回来了,赶紧上房梁,取走空荷包,翻窗溜走。

周青云拈着最后一片肉,等到堂倌推门,就送到嘴边咬上一口。

万衡接连见了五个县令,乏了,也烦了,将后边的事留给师爷,自己往后院去。

妾室茜娘上前帮他更衣,理完腰带,靠着他胸膛发嗔:“爷又干那事去了,茜娘伤心。”

“胡说什么?本官今日忙公务,累得腰都酸了,你在这吃什么干醋!快替我松泛松泛。”

茜娘搀着他在贵妃榻上躺好,卖力按揉,心知他爱看女人拈酸吃醋,于是又提一句:“我手笨,为了绣好它,熬得两眼发酸,手被扎了不知道多少回。大人怎么好随意拿去赏人?”

“有话说话,老爷我烦着呢!”

“荷包,我送老爷的荷包,大人究竟给了谁?好叫我知道是哪位姐姐,往后见了要恭敬,以免得罪。大人得皇上看重,一定步步高升,我特地挑了‘青云得路 ’……”

她原来是唱曲的歌伎,声音娇柔动听。她爱叽叽喳喳,往常万衡纵着,当戏来听,这会他心里不痛快,听她说到这个词,立生厌恶,喝道:“滚出去!”

茜娘掩面离开。

万衡余怒未消,起身唤人:“叫师爷进来。”

“是。”

第85章

方师爷匆匆赶来,进门就禀报:“方才那位周县令又来了,一身的酒气,一面说一面哭,嚷着家传的玉佩放在包袱里不见了,无颜见列祖列宗。”

万衡气道:“他在外头丢了东西,跑这来做什么?”

方师爷为难道:“报官。哭哭啼啼,跟个娘们似的,说他怕有闪失,从来不离身,怎么就丢了呢?一直在喊让大人替他做主。”

什么玩意?

万衡这才想起茜娘反复说的“荷包”,往身上一摸,衫子换了,荷包也不在。

万衡不信鬼神,也不在意那点银钱,但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走他的钱,就有可能要走他的命,这就是大事了!

方师爷不知道还有这事,接着说:“好说歹说才安顿在了客馆。樊林自作主张,偷偷搜了他的包袱,这个蠢材,没有照原样打结。我看樊林这小子眼高手低,不会办事,但不至于没品行,应该没偷。不过周青云抓着这事,一直喊闹鬼了,明明没人碰过,包袱却变了样!”

樊林一个下人,当然没胆自作主张翻一个官员的包袱。他是听命行事,但万衡没想到这混账做事这么糙,留下这么大一个破绽。亏樊进一个劲夸他有眼色会办事,哼!真是自家的狗屎不嫌臭。

“一个樊林算不得什么,打杀了也无妨。只是就这样被一个县令拿捏,那本府还有什么脸面?把他打出去就是了,这里是府衙,岂容他胡闹!”

“大人,这人先前特地问我要补送什么礼。我要是正经答,就成了索贿,只好说不用。”

所以他就理直气壮不用孝敬了。

这狗东西,真他娘的不要脸!

万衡知道师爷这是话里有话,压下脾气问:“依你看,怎么弄?”

“他说有贼,那咱们就派兵去外头抓贼。后边的事,有几条路可走。一是抓不到贼,趁机把铜狮县令看不住自己东西的消息传开了……”

“这个没用,这混球连泻肚都敢当我的面说,怎么会在意脸面?”

“他一共就在府衙和对面两处待过,搜了对面就不用查这边。”

“你是说随便栽赃一个?”

“不不不,我怀疑根本就没有那块玉。他走时,樊林嘴快,说了几句不三不四的话,只怕是因此得罪了他。虽没点名道姓,可他进来前,包袱由樊林看着,故意喊闹鬼,是叫我们看着办。随便拣块玉,拿回来交差,权当是他酒后糊涂,自己不慎弄掉了反倒赖上别人,好叫他惭愧。”

万衡点头,方师爷凑近了,又说:“还有一个法子。”

“快说。”

“牺牲一个樊林。”

万衡懂了,县令小肚鸡肠,为几句话或是那破玉,就和下人计较,甚至仗势杀人,立时就能废了他。

“可……铜狮那边的事,还有用得上他的地方。”

“大人,先前他说的那些,全是胡编乱造。一定是周家通敌,他为了帮他们遮掩,才说木块是佟善故意留的。我们都知道佟善是个草包,没有这样的智慧。”

“你是说,周青云已经没用了?”

“有,但拿捏不住,就会是麻烦。我的意思是先用第二招,要是他不服,再用第三招,更显他不依不饶,咄咄逼人。最好是当着其他几个县的面,有人证才无破绽,无论如何也怪不到我们头上了。”

县令一死,这个位置,三家一定又要斗一番。朝廷的任命一时半会到不了,县衙的事不能不管,通常是县丞暂代县令的职责,那就全由他们来操纵了!

“好!你去安排。”

万衡又打发人把茜娘叫回来,舒坦地享受,没一会,方师爷脸色难看地回来了。

“请大人恕罪,怪我思虑不周,这事……”

万衡弹坐起,急问:“又怎么了?”

“樊林这混账误事,灌了几口黄汤就轻狂。他不知道周青云来了里边,跑到客店嚷嚷自个丢了一注大财,又意有所指地说了几句铜狮县令穷酸的嫌话。”

“他娘的!”

就算真是周青云偷的,他们的脸也丢尽了!县令穷酸不是坏事,听在百姓眼里就是清廉。下人身上揣一大注财,那他这个知府贪成什么样了?

“那第三招……”

方师爷摇头,小心翼翼说:“好在正好我们的人过去了,及时堵了他的嘴。没叫很多人听见,敲打了几句,个个说什么都不知道。但要是此刻闹出人命,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怕是要招人非议。这周青云还算识相,我拿了一块旧玉过去,他虽不情愿,到底没拆穿,只说惭愧,反反复复道谢,酒劲没过,已经睡下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时机已经过了,不如暂且放他一马,下回再算这个账。”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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