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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边的人都停了筷子,扭头看向尤千户。
尤千户惊觉不妥,便说起了别的:“你是戴罪之身,穿官服不妥,脱下来!”
周青云盯着他胸前,客客气气问:“千户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究竟是犯的什么罪?只是有人上告,我就成罪员革员
革员:撸了官的。
了?莫非万大人已在公文上将我定罪,而你方才漏念了?你总得叫出个罪名来,我不信万大人这样糊涂。千户,这世上还有诬告一词,因此才有审理一说。万大人还没问话,你这就给我定罪了,是忘了上回的事吗?我不清楚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你,你可以明说,该赔罪的地方,我绝不含糊。”
言外之意就是他故意为难咯?
尤千户气得指着他鼻子,下边有人藏在堆里嘘了一声,他不好节外生枝,生生忍了——暂且让你再嚣张一会,横竖人证物证确凿,有你的好果子吃,哼!
第107章
盛菜的桶空了,后边又有桶来,吃完了继续添,一勺接一勺,一桶接一桶……
周青云抽空关怀了属下,叮嘱他们给这几位送餐,自个也不要忘了轮番去吃饭。
从上到下,只有他和尤千户没动。尤千户脸色难看,他始终沉着冷静。
万衡姗姗来迟,他到时,碗筷都收完了。百姓们故意不走,留在砖头上坐着,先前来过两回的老者高声道:“周大人,饭吃好了,后边不着急。我们想等到案子审完,抓完了杀人犯,心里才安定。”
其余人跟着应是。
周青云笑眯眯道:“大闳官制一级管一级,只好劳动大伙再等等,辛苦了。万大人,请上座。”
他退到尤千户右面站定,等着万府台坐好开审。
方师爷没在万衡身边,不知是离了漮州,还是就在附近观望。这对周青云来说,是好事。
万府台念完那堆安国富民的陈词滥调,开始审问罪行。
周青云打起精神来认真听,听他说完,便上前一步辩解:“大人,那位是千县丞引荐,说是一位有学识有见地的长者。天下淡泊名利的隐士不少,长者为尊,不愿意透漏姓名,下官不好为难。其人言之有物,在畜牧一事上颇有些见地,下官便请去后院一叙,想请教一番。这里边,究竟有何处不妥?莫非大人已查出他是作奸犯科之流?嘶,那下官确有失察之过。”
万衡皱眉道:“胡说!他是暗访的官员,哪来的作奸犯科?现下要说的是你行贿一事,谭大人回程才知道此事,大怒,嘱我查办。你老实交代,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大人,这从何说起?六人吃饭,五菜一汤,三荤三素,统共才一百二十二钱,其中三人是衙门里的,均摊下来,给他们的只有六十一个钱。”
“混账!本官问的是你行贿之事,来人啊!上证物!”
胡侍卫捧着那只紫黑发亮的盒子呈上来。
万衡盯着食盒质问:“本官已查证,这东西,是你亲手送出,上边的字,是你亲笔写就。东西是谭大人转交,这封条好好的,总不是有人栽赃陷害吧?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误会啊!”
周青云上前,将封住盒子上下端的字条往外一扯。万衡怒喝“大胆”,尤千户上前,要阻拦他毁灭证据,但他早就收了手。
短封条变长字条,原本的“黄金糕”后多出来三排小字。周青云背给他们听:“南瓜八两,牛乳七两,米粉二两,团粉
淀粉
一两,白霜糖二两半。请君谨记:此制作之法,出自铜狮。”
万衡皱眉。
周青云指着盒子道:“那位夸这个做得好,下官便将点心留住,找个闲置的盒子盛了,叫他带回去散与身边人吃,好叫他们知道铜狮也有好东西。大人,这也算贿赂吗?”
尤千户心急,怒喝:“胡扯,这里边分明是……”
万衡暗道:师爷说得对,这人果然诡计多端,不该轻敌的。
他用眼神制止尤千户,随后慢悠悠地掀起字条,打开紫檀方盒。里边果然是金灿灿的糕点,横五竖三,少了一块,用一团纸占着空。
躲在暗处的侍卫亲眼见他放了金锭,这是玩了一出调包计。盒子沉甸甸的,像是装了不少金子,除了紫檀本身的分量外,想必盒子底下还做了手脚。
技不如人,一击不成,但是不要紧,还有后招。
万衡抬手,胡侍卫上前,大声道:“非涉案不得越级上报邀功,周知县将两宗大案的证据直接上交谭大人,藐视上官,以下犯上,德不匹位。”
万衡接过那一叠大大小小的纸,抬眼看向周青云,冷声问:“莫非你疑心本官不公不法?证据在此,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大人,”周青云上前作揖,不急不慌道,“下官有个不情之请,能否屏退左右,私下……”
万衡用力一拍,震得案上诸物颤动。他嗤鼻,不屑道:“本官不说水清冰洁,至少是公私分明……”
“大人,下官是为了您的名声体面。”周青云点一点他手里的证据,诚心提议,“大人确定那几位的身份属实吗?若是千真万确,那是否贪杯妄言?”
万衡暗道不好,垂头翻开。
疑犯趁其不备,奸而杀之……
从他上任至今,没收到过铜狮的奸杀案,如此便是证据确凿。
“你还有什么话要……”
周青云柔声提醒:“大人,您可要看仔细了。”
万衡正要发火,不远处有人高声报:“方师爷求见!”
“叫他过来。”
方师爷匆匆赶来,只一眼便看出了端倪,咳嗽一声,和和气气问:“周大人抄这些东西做什么?”
周青云一脸愧色,垂头答:“周某读的书不多,蒙皇上隆恩做了官,受之有愧,唯有发愤图强,以报天恩。抄这本《奇冤录》,一是为练字,二是学习前人之智,好有所启发。那位长者……噢,谭大人用心指教,我便交上这些,想叫他看见我的诚心。字写得不好,几番忐忑,有谭大人的鼓励,这才奉上。唉,惭愧惭愧!”
万衡定睛一看,果然,每张必有几个缺一两笔的错字,方才那句里的“趁其不备”写成了“趁不其备”。
他不死心,咬牙切齿问:“怎么用纸不同,笔迹不同?”
“大人请看。”
周青云上前,先右手提笔写明镜高悬,再是左手写,最后是左右手同时写,左右不同,单写双写也不同,这就有四种了。
“纸张金贵,手头上有什么便拿什么写,为的是俭省。”
去他娘的!
这王八蛋……
方师爷轻咳,万衡忍了。
方师爷关切道:“有人上报你匿丧不举,这可不是小罪。我猜是京城离这太远,你还未收到消息。唉!令堂……月初得了一场急病,月中已经去了。府衙这边才得的消息,你早些收拾……”
周青云挺直了腰背,不解道:“是周某未睡醒,耳朵糊涂了,还是诸位……”
他来回看过府衙来的这些人。
急悲急痛下,不敢置信也在常理。
方师爷清清嗓子,慈爱道:“逝者已逝,节哀顺变。照本朝的规矩,大人要上表辞官,返家服丧守孝。万大人特意赶过来,一是抚慰周大人,二是安排之后的事,好叫大人安心离开。”
周青云太镇定,他越说声越虚,顺着周青云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周松搀着一个老妇人缓缓走来。
周青云朝他们作揖,再对着那头说:“我是家中独子,又没娶妻,把母亲托付给舅舅,终归不放心。刚在此地安顿好,便写信找可靠的人将她接来了,这两日才到。不知是哪路环节有误会,传错了消息,害大人多操一份心。母亲早年间熬坏了眼睛,如今耳朵也不好使了,怠慢之处,还请大人海涵。”
不可能!
毒是他那个贪财的舅舅下的,他们的人去翻过棺材,还有姜家……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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