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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妈年轻的时候,收到的情书能装一抽屉,我除了能做饭之外没其他本事,可不得多表现表现?”牧磊把写完的纸条伸手给牧阳装裤子口袋里,“你从小到大,钢琴上两节课不上了,说五线谱背不下来。练字,练了几年就不练了,说练了没用。看看,现在长大了,一点特长没有。还不是得靠做饭。”

牧阳没反驳,把啃完的骨头放下,擦了擦手,给自己盛了碗饭。

牧磊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了,“说吧。你一声不吭就跑回家来,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好久没回来了,总得回来看看。”牧阳把一块牛肉夹到牧磊碗里,“吃饭吧,我就是回来跟你们吃顿饭的。”

牧磊拿起筷子,没端自己的碗,反倒是把桌上的每样菜都夹了一点给牧阳。

牧阳扒着饭、吃着菜,没头没脑地突然说了句,“我又不喜欢钢琴,练字也确实没什么用,我自己有喜欢做的事。”

“配音嘛,你不正干着?”牧磊看着时间,起身去厨房,把高压锅里的排骨汤盛出来。

牧阳想说的是,“但我起步太晚了,要是从小就立志干这行,就不至于浪费这么多时间了。”

“你这想法不对,人要往前看,不能老回头。”牧磊拿了只汤碗,把大碗里盛满了排骨,摆到牧阳面前,“烫,凉会再喝。”

牧阳一惊,“我已经吃饱了,吃不下了!”

“你到我这把年纪,稍微吃点肉都不消化,趁年轻,多吃点。”牧磊笑话他,“现在不吃,老了你就后悔了。”

牧阳顺着这个话茬又问,“你真会后悔年轻的时候没多吃几块肉啊?”

“你这问题问的……”牧磊直接拿筷子敲他脑门,“就不能少想点有的没的?”

“吃饭的时候就吃饭,工作的时候就工作,想这些有什么用?”他指示牧阳,“吃完就去洗澡,洗完澡就早点睡,什么有的没的都不如吃饱睡觉重要。”

牧阳于是乖乖把饭、菜、汤全吃了,洗了个澡,躺在自己的旧床上给方恒发信息。

他问方恒,感觉怎么样。

方恒直言,难以言喻。

牧阳盯着天花板,想起了小时候去爷爷的灵前磕头——曾经鲜活的人变成了摆在灵堂上的一张照片,甚至于照片上的笑容还是一样鲜活,人已经不在了。

这种感觉说实话,确实难以言喻。

他又问方恒,有什么想吃的吗?

方恒发了条语音过来,起头就在笑:怎么回事啊,这么凝重的话题,突然就说起吃什么。

牧阳也说不出理由。

他只是在这个时刻、这个瞬间突然发觉,生活这件事很重要——这本来应当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这本来不是什么天大的道理。

却总是在这种时候,才后知后觉,生活本身的重要性。

第42章 最后的吊唁

牧阳在家里只呆了两天就匆匆回去了。

他收到了雨素发给他的剧本——《暮色》最后一集,他要回去工作了。

出发的时候赶上暴雨,他坐在高铁F座靠窗的位置,往外看的时候,只能看见大雨糊在车窗玻璃上。车内冷气的味道催人昏睡,整个车厢

都在浅眠,他在手机上打开剧本,看了三四行就看不下去了。

三天,方恒在北京呆了三天。

虽说方恒一早就告诉过他,不太可能当天就回,于情于理要多留几天,但他还是忍不住想,只是参加葬礼的话,最多最多,半天就够了。

留在北京的这几天,方恒都在做什么呢?

陆起哲的亲戚朋友里,是不是有很多人,也是方恒的亲戚朋友?

人不在了,是不是以前的争执争吵不愉快也跟着变成了过眼云烟,再回头看的时候,则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起记忆深处,过往每一天、每一年的点滴?

这个念头时不时从牧阳脑袋里冒出来,就会被他狠狠摁住,他亲眼看见过遇难人家属们的表情,他知道自己一点半点的嫉妒心都丑陋得不堪入目。

人啊……

人啊……

动车驶入漆黑的隧道,他从车窗上看到了自己的脸——

人就是抵不过本性。

方恒住得偏僻,从火车站出来,要地铁转公交再转地铁,路径很曲折。

而且雨还是下得很大。

牧阳花半小时等出租,又花了两个小时堵在路上,等站到方恒面前时,整个人都跟蔫了的白菜叶似得。

“这么折腾,还不如我去接你呢。”方恒把他推进洗手间里,“衣服都湿一半了,先洗个澡。”

牧阳在这时多看了方恒两眼——这人是不是瘦了?

方恒不明所以,“怎么了,不就三天没见吗,干嘛这么看我?”

没什么,牧阳心想,没什么。

“赶紧洗,回头感冒就麻烦了。”方恒把他往里一推,关上了洗手间的门。

等牧阳洗完澡出来,桌上已经摆了三菜一汤——塑料盒,外卖送来的。

但方恒自己没在客厅坐着,牧阳走去他房间门口,看见他正站在书柜前翻剧本。

整个卧室只点了床头柜上的读书灯,采光不足,怎么在这么暗的光下面看剧本?牧阳想把他喊出来吃饭,目光一转,又落在了床头柜上。

他看得出台灯下放着的东西,是一只小小的丝绒戒指盒,宝蓝色,格外精美。

还没过脑子,他就已经走过去,把戒指盒拿起来打开看了眼——

空的。

……这么精美的东西,不是方恒的风格。

牧阳转头面向方恒,却发现他第一眼没有看自己,而是看向了他手里的戒指盒。

他问方恒,“这是什么?”

方恒走过来,从他手里拿走了戒指盒,丢进了床头柜的第一格抽屉,“陆起哲的遗物。”

“?”牧阳差点没崩住。

这是戒指盒,里面能装什么?当然是戒指。

方恒没有隐瞒,他在床沿坐下,抬头望向牧阳,“他们发现陆起哲的时候,陆起哲手里就攥着这个戒指盒,里面的戒指刻着我的名字。他父母非常希望我能收下戒指留个念想,但我实在要不起,就只把戒指盒带回来了。”

“陆起哲被困在废墟里的时候,手里还攥着准备交给你的戒指?”牧阳整个人都傻了,脑海中的画面太过冲击,他一瞬间觉得自己拿过戒指盒的掌心都在灼烫。

“怪不得上回见面的时候,他一直想找机会跟你说几句话……”可当时被他拦住了。

这些天以来,牧阳把和陆起哲见面的每个细节都想过一轮,此时此刻,记忆中的画面更清晰了。原来陆起哲一直随身带着戒指,一直想跟方恒求婚。

……当时不该拦他的。

牧阳感觉微妙——他心里一时间闪过了很多念头,每个念头都让他不舒服。

如果方恒有机会亲手从陆起哲手里拿到这枚戒指,他和陆起哲过去九年的感情基础,能不能让破镜重圆?

假使方恒收下了戒指,陆起哲有没有可能留在国内,不去土耳其?

或许方恒和陆起哲之间的关系不止于普通的前任?

再或许,其实他们之间本来还有转圜的余地?

牧阳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念头。

方恒注意到了他的表情,“你怎么了?”

牧阳蹲了下去,拉起方恒的手,在他的左手无名指指节上反复摩挲。

气氛有点说不上来原因的沉重,方恒试图开玩笑,“怎么了,你也想送我戒指吗?”

牧阳倏地抬头,方恒感觉自己的指节被捏得发痛。

“你会一直记得这件事吗?”牧阳突然凑到跟前,目光近得迫人。

方恒被他盯得说不出话。

“你会一直记得他,记得他临死前一刻还想送给你的戒指。”牧阳压住了声音,以至于每个字落在耳中,都带着沉重的窒息感。

当然会记得……

方恒不敢否认。他从知道这个消息到现在,到这一秒,都不知道该怎么消化这个事实。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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