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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男女在街道上牵手有伤风化,她其实很想上前一步挽着张牧川的手臂,可惜大唐文化再怎么开放,也容不下一对把臂同游的有情人。

换作是男子与男子把臂同游,反倒可以接受,这是很奇怪的道理。

不过隔了一会儿,高阳还是想到个法子,偷偷牵上了张牧川的手。她微微抬起右手,地上的影子便被拉长了一些,刚刚够到张牧川的左手影子,看上去就像是他俩手牵手游街一样。

张牧川在前面讲得口水乱溅,忽而引经据典,忽而摇头叹息,从夏商周一直讲到隋末,又说大唐武德年间当今圣人一战擒二王,而他那时还是个少年,奔行八百多里,就为了跑到洛阳来瞧瞧真正的战场,结果等他进了城才发现一切都结束了,只得站在某个石墩后面,远远地瞧了眼那些从瓦岗寨走出的盖世英豪。

说到激动处,他顺手买了两爵路边的桂花酒,一爵敬高阳,一爵敬过往,正当诗兴大发,想要吟诵几句追忆少年游的诗文,却被高阳往嘴里塞了一块透花糍,黏得他张不开嘴。

高阳咯咯笑个不停,一抬头,突地也被张牧川塞了块透花糍,差点当场噎死。

他们两人打打闹闹把南市逛了个遍,手里的东西也渐渐多了起来,几乎每一家胭脂铺的名品都买了几件。

张牧川的脸色从一开始的云淡风轻,慢慢发黑发绿,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那小小一盒胭脂,居然敢卖到几十贯的天价,更想不通居然有那么多女子争抢这种东西。

这天杀的狡诈商人!一定是他们用妖法蛊惑了那些可怜的女子!

他恶狠狠地想着,扭头看向高阳的眼神也多了一丝怜悯……瞧,这傻妞竟还在偷乐,必须是中了妖法!

但此行张牧川也有收获,买了好几样香料,终于打听到昨夜乘坐马车途径南市闻到的那股香味是什么了,那种香味他也曾在以死铭贞的胡姬闻到过。

名曰乳香。

这种香料产自海外,又叫陆香,寻常都是用作焚香,但有些商铺会将其添在女子的香囊之中,因其价格高昂,所以采买的人很少。

张牧川趁着高阳与东家讨价还价的工夫,悄摸翻看了胭脂铺最近的账册,快速记下了采买过乳香的所有人名。

他敏锐地从几家胭脂铺的账册里发现了同一个人名,乐和坊阿史德安祺。

这人也是个胡姬,且非洛阳本地人,而是三日前从长安来的。

有了这条线索,张牧川侦破案件的把握又大了几分,遂领着高阳远离喧嚣的南市,来到了洛河边上,沿着堤岸缓缓而行。

高阳知道这是要去参加张牧川朋友的酒宴,内心有些忐忑,“哎哎,你瞧我这发簪歪了没?”

张牧川斜瞟了一眼,摇着头干脆地答了两个字,“没有。”

高阳又问,“我这身衣裙是不是太艳了?是吧……你先前又不说要去参加朋友的酒宴,我以为只是在街上随便逛逛,也没认真装扮……”

张牧川回头仔细打量一番,眨了眨眼睛道,“不会啊,这襦裙虽然颜色亮丽,但穿在你身上却很合适,艳而不俗,就像这洛阳城中的牡丹。”

高阳娇嗔道,“哎呀,我现在不是想听你的恭维,只想听句实话,你放心大胆地说,这襦裙当真不俗艳吗?还有我这脸上的脂粉,该是涂匀了的吧?这唇脂厚薄适宜吗?”

“我的公主夫人呐!”

张牧川捏着眉心叹了一句,“咱这趟前去赴宴,主要还是为了打听那几个胡姬的根脚,又不是奔着交游显摆去的……宴会上那么多人,你只要不犯公主病,没谁会关注你的妆容。”

高阳听了张牧川头前那一句感叹,顿时羞红了脸,只觉得晕晕乎乎的,就好像她现在真是张夫人一般。

她见此处人烟稀少,于是往前追了半步,与张牧川并肩踏上通往北面郭城的石桥,大着胆子伸出右手,柔柔地挽住了张牧川的左臂。

张牧川身形一僵,停顿了片刻,却也没有甩开高阳的手,装作浑然不知的模样,继续往前行进。

待到他们行至石桥中段,连绵的巨响忽然在漆黑的夜空中炸开。

下一刻,一朵朵璀璨的银花在张牧川和高阳二人的头顶遽然绽放,一簇簇火树映照在洛河水面,勾描出了一幅绝美的画卷。

高阳欢快地跑到石桥中段最高处,倚着雕栏,痴痴地望着天上绚烂多彩的烟火,赞叹道,“真美啊!”

张牧川看着火树银花下的高阳,呆呆地点头应了句,“嗯……确实很美!”

此刻,他不禁生出了想要永久留在这一瞬的念头。

只不过,美丽的事物总是短暂,不论是名动天下的牡丹,还是这满天的五色烟火,一转眼便会凋零。

凋零之后,只剩下漆黑的寂寞。

高阳恋恋不舍地又望了一会儿洛河两岸,总希望从哪儿忽然冒出一两束银花,可她等了很久也没半点响动。

一旁的张牧川却是动了,他抬步向前,轻声说着,“夫人,该走了,否则酒菜凉了可就不好吃咯。”

高阳收回目光,速即跟了上去,撅着小嘴道,“等到我将来成亲那天,定要在长安燃放一整晚的烟火,让所有人都能看个尽兴!”

张牧川脚步一滞,低头嗯了一声,“殿下的这个愿望不难,我有一个朋友……”

“别跟我说你朋友了……”高阳突地伸手拉住张牧川,直视着张牧川的眼睛,问道,“我只想知道你是什么心意!”

张牧川眼神躲闪道,“我的心意自然是希望殿下一生欢喜……”

“别跟扯这些套话,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心意!”

“殿下,你我皆有婚约,身不由心,心意如何并不重要。”

“我的婚约不用你管……张牧川,在咱离开僰道县之前,我已经让孙小娘帮我去益州打听过了,你说的那个喜妹根本就不想嫁你,人家一直拿你当兄长而已……你以为王二狗为何突然要关掉古董羹铺子,你以为喜妹为何会将信纸交给益州不良帅?真是被胁迫的?谁还能把一个瞎子怎么样!人家其实是不想你再回益州,所以乞求益州不良帅设计把你支得远远的……”

高阳哼哼两声,冷笑着补了一句,“张牧川,实话告诉你,六月一日就是喜妹与王二狗的婚期,你现在即便插上一对小翅膀也飞不回去了!”

张牧川如遭雷击,登时愣在原处,喜妹与王二狗过往那些看似平常的交集此刻在他脑海中飞速回溯。

直到此刻,他才恍然明白当初离开益州时,喜妹与王二狗为何会一起出现在城门,满脸关切地与他挥手作别。

高阳见他这般黯然,轻笑道,“别假装伤心了,其实你也根本不爱喜妹,更多的是愧疚与怜悯……人家喜妹眼瞎心不瞎,早就看出了你的虚情假意,也看出了王二狗的真心实意,自然不会选你!”

张牧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不嫁我也挺好,此去长安,祸福难料,她跟着王二狗过些平淡日子起码一生平安……”

高阳又往前进了半步,踮起脚尖,双手背在身后,笑眯眯地问道,“那些现在你可以说出你的真心了吗?”

张牧川咳了两声,急忙转身,说着宴会将要开始,再不加快步伐,怕是去了只能喝汤!

高阳见他仓皇逃走,气得直跺脚,咬着小虎牙骂了句胆小如鼠,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忽地高声喊了句,“夫君啊,你慢着点,妾身已有身孕,可不敢跑得太快呀……”

她这一嗓子犹如狮吼,震彻九霄,惊得洛河两岸行人纷纷侧目。

惊得张牧川一脚踏空,当即摔了个狗驴打滚,感受到周遭投来的异样目光,慌忙狼狈爬起,面色铁青地看向蹦跳着来到他身侧的高阳,表情僵硬道,“夫人呐!您这戏演过头了吧!”

第八十二章

半个时辰后。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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