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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姑娘,认得药材、会酿酒,还很勇敢、乐观,我从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必须得认识你,否则一定会后悔。”
他掰着手指数陈宜的优点,看向陈宜的目光灼热,烧得陈宜很不舒服,不自觉缩回安慰的手。
“你第一次见我我都晕倒了,哪来的勇敢、乐观……”
陈宜还没说完,没来得及缩回的手就被董参握住,“我第一次见你在京城,你不记得我了,没有关系,我可以一次、一次、再一次的认识你。”
“咳咳!”李存安实在忍不住了。
他昂首阔步,似撞破学生私情的先生,眼神闪躲,不敢直视。
陈宜趁机抽出手,但听到李存安望向米缸,皱眉嫌弃道:“怎么连蒸米都做不好?”
说着一只手撸起袖子,单手舀出一碗凉水浇下去,缓慢转动米缸,让缸里的水慢慢浸没粮食。
他做完这一切拍拍手,发现燕笳和董参都睁大眼睛瞪着他,满脸不可置信。
“少主,您还会做这个。”
“不光会,还做得很好。”
只有陈宜,没有看李存安,而是低头盯着已经盖上盖的米缸。
她的眼眶发热,一瞬间仿佛看见她的苗安哥哥。她吸入一口凉气,想把眼泪逼回去,结果鼻子发酸,两串泪迅速滑落到下巴。
李存安也察觉到。
“燕笳,带董大夫去江将军的帐篷,换梁大夫过来。”
董参才想起来,梁芨正在看守小江将军,军营里的人都不敢告诉他陈宜受刑的事,慌忙起身。
“还有件事,”他走到门口想起来,“还请大人准许陈宜一家人团聚,师母和梁直大哥离得那么远,着实不方便。”
李存安的注意力都在陈宜身上,他刚刚见她侧脸擦掉眼泪,故意看向墙角,避开自己的视线。
燕笳扥董参,小声道:“少主已经派人去接他们母子,估计很快就到东营。”
帐篷里只剩李存安和陈宜。
陈宜不说话,李存安也不主动说话。他默默拿起木桁上的攀膊系上,拿出一块酒曲块,重砸慢碾。
等碾成细细的粉末,他突然说:“你知道吗?扬州已经不用这样保存酒曲。他们都是晾干后保存粉末,明码出售。”
陈宜不知道说什么,就“哦”了一声。
李存安将蒸好的米倒进凉好的开水里,手下不停。
“自朔原道重遇,我帮了你许多回了,也不见你道谢。”
陈宜如鲠在喉,刚说一个“谢”字,李存安又说下去。
“我不指望你谢我,我们之间有恩有怨,算也算不清楚。我只希望你相信我,这人世间若还有最后一个人不留余力地救你,那一定是我。”
“不是因为你,是因为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你是他的女儿,我不得不救。”
陈宜的鼻头又酸了。
他们现在只剩下这样的关系。
在河西,得到李存安的保证,她应该欣喜万分,可是她笑不出来。
她努力,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李存安说:“我记住了。谢谢,少主。”
她还是说了谢谢,李存安搅拌酒曲的手顿住,很快又活动起来。
五年没再酿酒,李存安动作娴熟,一炷香的功夫就处理完一切,挖土将酒罐埋下去。临走时,还不忘嘱咐陈宜明日找人帮忙,多酿几坛。
陈宜趴在长凳上,火炉子灭了都没发现。
梁芨姗姗来迟,解释自己去做金疮药了。得少主吩咐,庵庐那边草药任君挑选,梁芨亲手做的药,比任何金疮药效果都要好。
他扶陈宜起来,喝下汤药。东囚营军曹紧随其后,告诉两人,姑姑和表兄也已经到了。
左搀右扶之下,陈宜回到东营。
“哎哟,我的心肝儿,怎么一天不见就成了这样!”姑姑拍腿直呼。
“小宜被哪个混蛋欺负了?”梁直卷起袖子就要干架。
还是梁芨按下两人,把金疮药交给妻子,压低声音说道:“小宜今天把公主打了。”
一时间,姑姑和梁直都倒吸凉气,震惊看向陈宜。
陈宜不解释,只哎哟哟叫疼,撒娇让姑父和表兄出去,要姑姑给自己擦药。
姑姑擦着药又开始掉眼泪抽鼻涕。
陈宜微微侧身,用袖子给姑姑擦眼泪,解释道:“今天是我冲动了,以后不会了。”
她不愿意说,姑姑也不再问,这就是家人。
上完药,陈宜让姑父和表兄赶紧进来,别冻着。没想到,跟着进来的竟是一串官兵。
棉被、手炉、薰炉,军曹带着人把东西一一布置好,弓腰赔笑,问道:“陈姑娘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陈宜皱眉。
“张大哥,”她说,“不必如此客气,留下手炉子就行。”
军曹还想再说话,陈宜按下,“这东营不是只有我们,也不是只有你们。我今天已经惹了公主,不想再惹更多人。”
她握住军曹的手,再三恳切,“我不是不要,只是现在不要。”
人情冷暖她也见识过许多,没想到这囚营比京城,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11章 酒也怕出名
饶是钝如梁直也看出不对劲,梁芨见惯皇宫内院手段,更早就发觉侄女儿有隐瞒,硬是等军曹、官差都退出去,没有外人了,才问陈宜。
“老实说,你和河西少主李存安是什么关系?他为何要赶来救你?”
陈宜还想蒙混过关,嘻嘻哈哈地绕弯子:“他没救我,是徐钧安哄得公主开心,才没再为难我。”
“徐钧安你记得吧,就是每月来家里取酒,给我分红的东家。”
“我认得他,”姑父打断道,“一个富商家的纨绔子弟,最多拖住公主,还能一直拦着她不去找你麻烦?还能让行刑兵巧着劲儿,给你打得这样雷声大雨点小?”
“董参同我说,李存安赶来前正在巡防,守城军疑似有细作,董参刚说陈宜出事,还没说后面的话,他就快马加鞭赶回军营。”
“公主离开时火冒三丈,必是李存安说了什么惹恼她。”
梁芨分析得条条是道,陈宜实在推脱不过,才道:“我爹救过他的命。”
床尾,姑姑刚把手炉塞进陈宜被窝,掖住被角。
回想自与李存安第一次碰面,陈宜就神色奇怪,靖远驿站情绪激动,陈宜气昏了头差点动手。这些年,陈宜有意沉下性子,实在除了那个人,想不出有谁能让她大动心神。
她仔细观察陈宜表情,小心翼翼地问:“是苗安吗?”
见陈宜睁大眼睛,目光四下游离,就是不敢直视自己,姑姑心下肯定。
“就是苗安。先前我就认出来,你非说不是!嗨呀,都怪我,没能帮你们小夫妻撑过来,还闹得那么难堪。”
父母去世后,姑姑陪陈宜回庐州,面对堆积成山的退货单和解约单,陈宜未出阁,姑姑不许她出面,自己一家家酒楼跑,总算把家里积攒的九酝春都销了。可新老主顾都不信陈宜一介女流能酿好酒,非得等苗安接手陈家家业再合作。
陈宜一气之下,当众退婚,割发断义,放话绝不嫁赘婿,要嫁京城权贵,要让九酝春名躁京城。
姑姑并不知晓,九酝春只是陈宜的借口,她早想好此次回庐州要遣散所有匠人,还要跟苗安切割干净。她行杀头的险事,不能害无关人士。
可怜姑姑每每提及庐州就落泪,觉得是自己没能力,护不了祖传家业。
“姑姑,不管你的事,”陈宜赶紧抱住姑姑,毛茸茸的头发蹭着姑姑的颈窝,像小时候一样,“他如今是河西少主,与我云泥有别,就算当日没有退婚,今日也会轮到我被休弃。”
抹掉姑姑的眼泪,陈宜望向姑父和表兄。
“他还愿意念着阿爹的情帮我们,已经是大胸怀,我们当感恩,忘掉过去的事,不给他添乱。”
“泰宁公主若知道……”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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