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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梁芨叹气,“总不能还没医好就把他们抛下。”

他举杯朝董父敬酒,“我和董掌柜商量好,留下医治百姓,破了这风疾的根,再考虑离开。”

话说到这里,董掌柜喝下酒,覆杯,以示不剩一滴,也表态道:“好男儿志在四方。董参愿意去庐州就让他去,说不准以后保善堂开去庐州,他还是掌柜。”

他敬陈宜和梁芨道:“一个小子换来儿媳妇和神医,划算啦。”

两杯酒下肚,桌上瞬间其乐融融,没人关心陈宜的想法。

陈宜脑子很乱,心跟脑子像缠在一起的藤蔓和大树,非要拉扯分开。心脏跳得砰砰快,再不拒绝就要离家出走;脑子转得滋滋响,再不答应对不起姑姑、姑父筹谋。

“我们要喝一杯。”

陈宜没听到董参的话,董参拉扯她的袖子,凑近耳朵又说了一次。

“啊?啊。”

她糊里糊涂站起身,喝下了那杯酒。

“好了好了,这就好了。”

姑姑和董母这会儿好姐妹似的,两双手黏在一起。姑父和董父一杯接着一杯干。梁直和董参抱在一起,一口一个“兄弟不容易”。

陈宜是主角,却仿佛置身事外,一道无形的墙隔在她和他们中间。

她的身体很凉,但还想更凉。

后院的作坊正在重新修葺,木桩打好,只有个空架子。储粮的大陶罐被姑姑装满井水,撒上三四绿叶,装作荷叶。

原先空着的地方不晓得什么时候多了五口箱子。

陈宜猜到是定亲的彩礼,懒得打开。

她坐在石凳上看月亮。一壶九酝春,她抱起坛子就喝,没有酒杯。

酒水滑过嗓子,进入身体的位置都切实感受到。质地绵软,香味弥留在口腔和鼻腔之间,已经是上乘的九酝春。陈宜却觉得差了点什么,就是不如离开金州前喝的那杯。

也许是今晚的月亮没有那天圆,也没有那天亮。

不晓得过了多久,姑姑坐到身边,夺过酒坛,也是仰头就喝。

“别忘了我也是九酝春的女儿。”她抬袖擦唇边酒水痕迹,笑容恣意豪爽。

只喝了一口,她轻轻把酒坛子放在桌上,衣袖放下,摸陈宜的头,眼角唇边挤出两条皱纹,又变回庭院里的妇人。

“小宜大啦,要嫁人了。”

她拥抱陈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女人前半辈子靠父亲,后半辈子靠丈夫。我哥哥命薄护不住你,姑姑必须给你找个会疼人,能安稳过日子的夫君。”

姑姑说:“董参是这样的人。”

陈宜晓得,姑姑没说出后半句:李存安不是这样的人。

陈宜闭眼,往姑姑怀里拱了拱。

是该清醒一点。

“我懂的,姑姑。”她环住姑姑的腰,声音闷闷的,“我会好好过日子,还要把九酝春做大呢。”

董家定亲的消息不胫而走,陈宜出趟门能收获百句“小董夫人”。酒楼掌柜也不喊她“宜掌柜”了,改叫“掌柜夫人”。

许是头次定亲时年纪小,庐州城没人开这样的玩笑。陈宜对这样的称呼接受不来,所有人都喜滋滋的,只有她板着脸,干脆回府呆着。

七天后,没跟外人打招呼。最后一批酒交给梁直,天刚亮,陈宜和董参乘着马车出城。

路上陈宜展开姑父留给自己的信。

“五年尔尔,五年迢迢。重回故地切忌托大,定万分小心,戒急戒躁。吾女陈宜无往不胜。”

落款是姑姑、姑父、表兄三人的名字。

这还是姑父第一次称陈宜是“吾女”。不想陈宜忘记亲生父母,他向来回避这说法。

陈宜把信工整叠好,放进荷包,暗自决定等九酝春牌子挂上,就给他们回信。

远在京城的李存安摘下信笺,放飞信鸽。

他展开信纸,只看了一眼,揪成一团扔进燕笳怀里,勾唇笑道:“早走几天不会出大事,嗯?”

燕笳扒拉开纸,倏地跪地。

“我没想到……”

李存安手指着他,想骂又不晓得骂什么,呼哧呼哧在书房踱步。

他们如今住在宫外别苑,离皇城极近,行动受制,收到信也只能干着急。

“驸马,驸马!”小太监提着衣摆小跑进院。

李存安正在气头上,抬眼一瞪。小太监登时吓得摔跤打滚,跪趴在地上,改口叫道:“少主大人。”

他哆哆嗦嗦,结巴道:“恭喜少主大人,贺喜少主大人,公主有孕了。”

燕笳偷偷抬眼看李存安,发现李存安皮笑肉不笑,嘴角咧到耳后根,目似鹰隼,冷冽阴森,真是阎王看了都得让两步。

完了完了。

他腾地起身跟上李存安的步子。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第24章 飞到哪里去

宫外别苑受禁卫军保护,现首领姓袁,还是李嗣行做千牛卫时的手下,给了李存安不少便利。

李存安到后院时,卧房已被禁卫军团团围住。

“袁统领,这是何意?”李存安问。

魁梧的将军目不斜视,亲自守在门口,长枪点地道:“卑职奉陛下旨意,保护公主。”

这是保护还是监视?

自进京,泰宁装作郁疾,连连叹气,看着毫无求生欲望,手腕还有割伤疤痕。李存安默认两人相看两厌,虽不争吵,但感情不佳。

淳太妃看着心疼不已,答应会去找太后说情,不能和离也得送去法源寺,养心宁神。

小皇帝那边李存安也参见过,他隐晦提到“养虎为患,不如诛废以清朝廷”小皇帝连连点头,不知道听懂没有。

说这个也没意义,听不听懂,他都选择了牺牲亲姐姐。

“夫人,身体舒服些没有?”他踏足卧房,挑眉示意燕笳去门外看着。公主会意,也挥手,让婢女、嬷嬷们出去。

泰宁面无血色,嘴唇惨白,半躺在床上,动作迟缓无力,看得出来不是装的。

她自嘲:“真是自作孽,弄假成真了。”

“抱歉,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毁了我们的计划。”她这样说,低头轻抚平坦的肚子,眼里流露出珍惜。

骄纵的公主顿变温柔,李存安却不怜惜,上前钳住她的手腕,压低嗓音,近乎疯狂道:“那就来碗碎子汤,反正是孽胎。”

泰宁眼皮一翻,毫不退缩,反迎上去瞪他道:“你敢!”

刚刚结成的盟友眼看就要分崩离析。

泰宁观李存安眼睛赤红,觉出不对,皱眉疑问:“你怎么了?”

稍一思考明白过来,“陈宜出事了。”

李存安甩开她的手,纤白手腕俨然五个指印。泰宁更加肯定,更加急道:“她怎么了?有性命之忧吗?”

“没有,”他背过身,终于平复下怒火,“她好得很,只是我等不及了。”

李存安和泰宁的孩子即是朝廷和河西的联结,让彼此都顾份颜面,也让外部势力投鼠忌器。

这个孩子必须生下来,以河西少主和大昭公主之子的名义。

淳太妃再疼女儿也懂得顾大局。

果不其然,次日清晨淳太妃就差人来请泰宁夫妇,马车从别苑里头把人接进皇宫,叫人逃都没得逃。

走过宫道时,远远便看到一个人站在路中央,驾车的太监叫了几次也不让开。转过身,竟是徐钧安抱着坛酒,酒坛上没有写名字。

他面色蜡黄,眼下乌青,看起来很不精神,就这样挡住两人的路,任太监怎么骂都不还口,盯着金色门帘,不说话。

“让他上来。”李存安发话。

他看出徐钧安状态不对,要杀人的人都是这个神色。

“你想干嘛?”他单刀直入。

徐钧安不看他,眼里只有泰宁。

“我们走吧,”浓眉紧蹙,徐钧安快哭出来,目光落在泰宁的小腹,“这样你还要我等?等到他出来,都不能喊我一声爹。”

泰宁撇开头,不敢看他,冷冷道:“我的孩子,我说谁是他爹,谁就是他爹。”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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