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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尔伯!维尔伯!”
再往后,就跟念经似的,叽里咕噜,只听到不听重复“埃里克”“威尔伯”。
陈宜越听越觉得耳熟。
这两个词在哪听过?
她揉捏鼻根,想起皇宫遇害那夜。
她为了追一个小猫,躲过一劫。回来时正逢刺客扭断爹娘的脖子。她被李嗣行捂住嘴,一个劲儿挣扎。
好像……对!就是那个时候!
有个小太监来催这帮匪徒,说的是“曾公公叫你们快点!”
匪徒们当时抱在一起就喊的“埃里克,维尔伯”!
陈宜一直逼自己记“曾公公”的名字,多方打听到内务府太监总管姓曾,乃先太后心腹。
当时,外头都传先太后想立自己亲儿子为帝,是以,陈宜以为先太后勾结前河西节度使行弑君之事。未曾想竟还有别的势力。
她脸色惨白,抓住李存安袖子,急问:“埃里克维尔伯,是什么意思?”
李存安的大手覆盖在她的手背,安抚性握住她的手。
“突厥语,天神带我回家。”
陈宜心中高楼倒塌,人也轰然后倾。李存安早有准备,搂住她。
李嗣行升迁全靠宫变护驾,京中袁统领同李存安说,当日李嗣行安排他值守梅园,自己去盯宜秋殿。所有宫外来人都在宜秋殿候唤,他怕有变。
陈宜全家就在宜秋殿遇害。
李存安一直奇怪李嗣行如何认识陈宜,这下全通了!他救下陈宜,故意不通报,待事发再救下皇帝,一跃成为河西节度使。
然而,很早李嗣行就告诉李存安,宫中有突厥奸细,皇上、皇后、太后都知道。
李存安收缴来的突厥细作名录里,有被陈宜“误杀”的曾红英,也有因惹上李嗣行被放弃的苗坤。
他想到了师父师母之死。
“你果然听见过他们说话,”他有个猜想,“当年杀师父师母的是突厥人,对不对?”
陈宜身体冰凉,她一直以为大仇得报,爹娘在天有灵,帮助她重回庐州,重新开始平淡幸福的生活。
怎么会这样?
不自觉的,她靠在李存安怀里喘气,眼泪啪嗒啪嗒,跟断了线似地,往下掉。
第27章 你的算盘,一塌糊涂(修订)
“我杀错了人。”
陈宜脑中嗡嗡作响。
曾公公明明是先太后心腹,怎么会是突厥人?
她看着自己的手心,白净的手指缝里仿佛都是血,先太后的血。
“你没有!”李存安抱紧她,按住她颤抖的身躯,“先太后沉疴难治,她是病死的,与你无关。”
权力纷争,皇帝想对太后动手,尚且从长计议。李存安知道,陈宜动手时一定下了必死的决心,以至于被流放也毫无怨言。
他尝试劝导陈宜:“你只是帝后手中的棋子。”
陈宜应该知道真相,李存安打算拉她入局。
他逼着陈宜去想:“曾公公为人谨慎,药汤都要人试过,你那碗毒药酒如何能让他喝下,又如何进得了兴庆宫?”
“你可知,五年间,不止曾公公,皇宫里消失、暴毙、病死的宫女太监,甚至是妃子,有多少?”
“陈宜!”他捧着她的脑袋,几乎鼻尖碰鼻尖,一字一句从胸腔呕出:“帝后二人要体面地清除余孽,还要趁机夺权。你就是只替罪羊!”
梅园宫变后,皇后特传陈宜进宫,要她每月进贡九酝春,邀她品鉴美酒,极力塑造疼惜陈宜的假象。药酒治病,姑父在太医院提出多次,都没有用,陈宜拿给皇后品尝了一口,事竟就成了。
陈宜心里清楚,太过顺利,不正常。
眼泪模糊了视线,她想要逃避真相,李存安却不许。
“他们早就知晓,突厥人在宫中有内应,「梅园宫变」不过是一场角试,一场上位者探察人心的游戏!”
他还是说了出来。
帝后二人明知突厥人进宫行刺,安排酒商、名厨入宫,给刺客和细作钻漏子。再利用宫变,把罪责推到河西节度使身上,当场斩杀,死无对证。
他们早就知道,那天进宫的平民总有一家要死。
陈宜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天下午,一家人欢欣鼓舞准备进宫。阿爹答应她回去就给她买糖葫芦,娘和陪同的伙计们,也都笑容满面,把进贡当作天大的荣耀。
她想起大明宫的每一次下跪,每一次心惊胆战,还有曲意逢迎。她花了那么多功夫讨皇后欢心。大明宫通往兴庆宫的路,她走了好多遍,才“碰巧”遇到曾公公。
这些,在帝后眼里,全部都无足轻重。
“那是人命,”陈宜握住李存安的手腕,哭喊着,几乎呕出血,“李存安,那都是人命啊!”
金豆子一粒接一粒掉下来,李存安心疼,拇指擦掉泪痕,缓声道:“与朝局、政局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陈宜微瞪,不可置信地望向李存安,忽地想起来,面前的不是她的青梅竹马苗安,是河西少主,李存安。
“是啊,算不了什么,”她松开手,人也冷静下来,“差点忘了,您是河西少主,是未来的河西节度使,河西的权利、百姓的生杀,都在您的手里。”
他和他们一样,是权力的玩弄者。
她长叹一口气,撑着膝盖起身,道:“与你们的大事相比,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确实算不得什么。”
她咬字“你们”“我们”,分得清清楚楚。
李存安维持半跪姿势,拉住她。
“陈宜,你能不能有点良心?”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做李存安,不想娶公主。我只想在九酝春做个小徒弟,每天下工吃师娘做的菜,和你一起长大、成亲、生子……”
他停顿片刻,沉声道:“是你放弃九酝春,是你杀了苗安。”
陈宜内心触动。
他跪着,她要走。一切好像又回到五年前分开那天。
她差点害死李存安,她欠他一句对不起。
“对……”
她转头,道歉刚说一个字,目光扫到屋角的女人。
王春华喃喃:“九酝春……苗安……”
陈宜眼见她神色疯狂,想要夺回地上躺着的匕首,已经来不及,王春华拾起面前的匕首,扑向李存安。
“拿命来,苗安!”
她双手握在刀柄,整个身体扑在李存安身上。
鲜血从两人身体间流出,洇湿李存安的袍子,在地上积出一滩血池。
“安哥哥!”陈宜大呼,腿一软,跪坐在地。
砰!
燕笳踢门而入。
“少主!”
他拎起王春华,扔到一边。
李存安腹部被血湿透,捂住腹部的手也都是粘稠的血液,样子十分骇人。
陈宜喊着“安哥哥”,一路跪爬过去,握住他血糊糊的手,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小宜,”李存安有气无力,擦掉她的眼泪,“不哭。”
“我知道你不得已,我只想问你……咳咳,”他捂嘴咳嗽,掌心的血也不知新旧,“如果没有泰宁,你会嫁给我吗?”
陈宜想都不想,连连点头,“嫁,嫁。”
梦里李存安死在她怀里,现在成了事实,陈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顾不得思考。
其实,她只要冷静下来,看看李存安的脸色,就会发现不对劲。
燕笳实在忍不住。
“少主,”他打断两人互诉衷肠,“这老婆子快死了,有话要说。”
“什么?”
刚刚还孱弱的李存安侧头望过去,声似洪钟。
再看王春华,咕噜咕噜,喷泉似地吐出两口血,匕首插在她的腹部,血从指间渗出。
她的眼角流血,手伸向李存安。
李存安起身,凑耳过去。
王春华冲过来一瞬,他扣住来人手腕,扭向对方。一个没武功的女人根本伤不了他。
陈宜愣在原地,眼泪生生停住,李存安衣服上的血都是王春华的,他根本没事。
她拍拍胸口,长舒一口气,正打算找李存安算账,就听王春华口齿清晰道:“金仙儿,你这个叛徒。还我全家命来。”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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