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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们被包围,这屋里一点物件没有,遮挡都没得遮挡,光射箭就能钉死他们。

姑娘们自发远离他们,平梅逆流,走到他身边。

“她们被捉去采薇阁了。”她说。

燕笳让她退回去,她看也不看,只盯着李存安,伸手道:“给我件趁手的武器。死在外面,也好过耗在这里。”

她眼中毫无波澜,李存安望过去,剧烈跳动的心被按下,骤然冷静。

“你说得对,”他把靴子里的匕首拔出来,递给平梅,拉她夹在自己和燕笳中间,“我们冲出去。”

李存安和燕笳背靠背,中间夹着平梅,外面围一圈暗卫,踹开房门。

箭雨已对他们不管用,快速推进,只得近战。

佟大没想到他们这般不要命,屁滚尿流从太师椅爬起来,一边后退,一边大喊“保护我”。

李存安踢开敌人,怒不可遏,“拿陈宜诓我?!她在哪?”

佟大被自己的侍卫撞到,还在嘴硬,“我又没说她会在这里被烧死。”

李存安心惊。

平梅指向不远处阁楼,已燃起黑烟。

“那儿!那儿就是采薇阁!”

李存安盯着黑烟,语气淡定得可怕,他问:“你刚刚说她们,是指谁?姑姑、姑父和陈宜吗?”

平梅目光死了一般,“姑姑和陈宜。”

她顿了顿,“梁大夫死了。”

见几人动作僵硬,人也怔忪,佟大又得瑟起来,笑道:“想必陈宜姑娘不怕火,不然也不会自焚杀敌。”

这话彻底激怒李存安。

他顾不得平梅,转身一剑,连割三人喉咙,热血喷头。

他长手直伸向佟大,越过侧脸,抓住头发,“她怕火,噩梦里喊的都是火。”

一时间所有人停下动作。

庭院里只听到李存安的声音,低沉沙哑,像从地底爬出来的判官。

他说:“带我去采薇阁,她若死了,你也活不成。”

燕笳跟在后面,肌肉紧张,毕竟他差点对陈宜动手。

“燕笳,你跟小媒婆过去。”

李存安喊他,他走神,依旧应:“好。”

等到了地方,他才晓得,李存安让他把梁芨的尸体背回永平坊。

外头已乱成一片,百姓自发涌入街道,聚集在太守府门口,要打要杀。被囚的百姓和姑娘们连串儿似的出来,外头家人迎上去,就地抱在一起哭。

叫杀声、哭喊声,掀翻屋顶。

燕笳背着梁芨身体,平梅撕下衣角,盖住梁芨的脸。他们走过人群,人群安静下来。

百姓不由自主地静默、低声啜泣。

从人群中出来,燕笳想了想还是说出来:“西厢房有两个姑娘……我们没救出来。”

“对不起。”

没等到家人的百姓登时往门里闯,跑出来的姑娘才道出两人姓名。一时又哭声震天响。

更多的声音在此起彼伏说着“谢谢”。

燕笳打了三年仗,自问杀人不眨眼,第一次内心温热,舌尖酸涩。没有愤怒的火山喷薄,似岩浆冒着咕嘟咕嘟的小泡,很难受。

他们赢了,李存安也要回归战场。如果陈宜死了,还不经河西人的手,更是大捷。燕笳笑不出来。

这种感情叫什么?太复杂了,他说不上来。他已经忘了李嗣行的安排,凭着本能,想杀光佟家蛀虫,推翻没用的朝廷。

第56章 成亲

采薇阁二楼,泡在浴桶里的果然不是佟大,而是被剥掉衣服的姑姑。

“你干什么?”

“不许进去。”

丫鬟、家丁拉住陈宜的胳膊,陈宜甩两次没甩掉,怒瞪道:“佟大不在这里,你们还要听他的命令,陪我们去死吗?”

丫鬟和家丁手抖,分明在害怕。

“逃吧,没人会知道。”陈宜语气放轻道。

阁楼四角已中箭,燃起火来,楼下也传来喊叫:“着火啦!”

可见陈宜没有猜错,佟大故意留这些人在这里,陪葬尔尔。

丫鬟拎起衣角,守卫的、伺候的纷纷放下手里的活,一句句“谢谢姑娘”,都冲向门口。

陈宜也冲进房。

姑姑已经从桶里爬出来,头湿、脸湿、身湿。姑姑想擦干换衣,陈宜却制止,反而自己也爬进桶,浸个湿透。

“您忘了我在靖远怎么救的火?”

姑姑咬唇看外头火势,俨然愈烧愈烈,忽地理解陈宜当日做法。

她点头,“反正我一个中年寡妇,还进过这虎狼穴,在姑婆们嘴里早没有贞洁可言。”

姑侄二人就这么湿身,互相搀扶,走出采薇阁。

院里的能逃尽逃,空空如也。

采薇阁顶的木件被烧断,啪地落地,就在陈宜面前,摔成两节。火烤声噼噼啪啪还听得见。

“啊!”她惊叫,后退半步。

“陈宜!”

陈宜和姑姑齐朝月洞门看去,正见李存安拽着佟大,一行人着黑衣铠甲,气势汹汹朝这边来。

李存安的脸颊有伤,揪着佟大的那只手,骨节糊血,一双眼睛比烈火更炙热。

陈宜本来内心坚定,一心一意带姑姑离开这里,看到李存安的一瞬间,好似全身力气被抽走。

她知道自己得救,反而像溺水的鸭子,脱下保护自己的铠甲,伤痕累累,坠下深海。刻意冻结的心脏这一刻又跳动,震碎冰封,每跳动一下,密密麻麻的伤口就裂开一次,痛不欲生。

眼泪流下来,她自己不知。腿一软,疼痛感都找了回来。

李存安想也不想,一剑割破佟大的喉咙,血溅当场。

他飞奔过来,撑住陈宜的身体。

怀里的人仰头,满脸泪水,“姑父死了。”

陈宜终于撑不住,目睹亲人被杀,自己却无能为力,那是她的噩梦。

为什么这种噩梦不停地发生,不停地提醒她,她只是个无力反抗的小老百姓。

“我知道了。”李存安恨不能替她承受。

他紧抱住陈宜,不住地亲吻她的额头,“我已经命人带姑父回家。”

一旁的姑姑也瘫跪在地,仰天痛哭。

阁楼牌匾也掉落,裂开,木板上“采薇阁”三个字燃烧殆尽。上任太守取此名意为赏花,佟太守却用来“采花”。

李存安命人把佟大的尸体扔进火场,让他和他的采薇阁一起烧成灰烬。

漱山竹林。

陈宜的爹娘葬在这里,现在姑父也葬在这里。

"姑姑,这样好吗?不用送姑父回京城吗?葬进梁家祖坟。"陈宜洒下一杯九酝春。

姑姑也洒下酒,苦笑道:“他都不在族谱上。”

“更何况,”姑姑自己饮下一杯,“直儿在靖远,我在庐州,只有我们会想他。”

“还有我。”陈宜迫不及待道。

姑姑笑着摸她的头。

不远处,李存安抱胸,燕笳还在劝他,“连续两朝外戚干政,佟氏比越氏更糟糕……”

李存安抬手打断,“我没说要维护它,只是李嗣行也不是好选择。”

“比方说,”他看向陈宜,眼中神采黯淡,“他一边跟陈宜叙旧,让她嫁给我;一边命令你杀了她。真是……呵呵……”

他勾唇,露出鄙夷神色。

“那是你和泰宁的问题,你们为了她竟然联手,瞒着大人送她出金州。”

“荒唐!”李存安气上脑门,“是他让我们成为战友。”

“为他!你们该为他成为战友,而不是别人。”燕笳也同样,怒气冲冲。

原来是这样,陈宜做到了他没做到的事,挑战了他的权威。

就只是这样……

“她那时只是个流放犯,”李存安摊开双手,无法理解,“这都要赶尽杀绝,他李嗣行能是什么好君王?”

他指向太阳穴,意思要燕笳好好思考,“你竟然指望他让百姓安居乐业?”

两个人都吵得上头,吹胡子瞪眼,气喘吁吁,互不退让。

竹林中起了雾,蒙蒙细雨糊住两人的视线。

燕笳双手投降,“算了,你跟我走就行。”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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