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页(1 / 1)

加入书签

('

魏元忠是太子的人,高戬是公主的人。可是姚崇、宋璟、袁恕己,这些我所知道的李旦的人,统统与此事无关。

今日还有一个张说……张说……那一日齐郎匆忙进屋说的“他来了”,会不会就是他?

“婉儿,你想告诉我什么?”

“我受陛下所托,来日必然忠于太子,可是你要怎么办呢?”

“我……”我不敢将心底的愿望告诉她,只是支吾着,“我想相王他……不会如此的。”

“团儿”,婉儿的双手覆上来,将层层暖意传递给我,看着我的眼睛问道,“你究竟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早做决断,对你、对相王、对太子妃,都是好事。”

“相王仁爱,即便真有变故,也不会置我阿姊和仙蒲、裹儿于死地的,是不是?”问过他千百遍的问题,还是忍不住想要得到另一个人的肯定。

“团儿,先皇亦有宽仁之名,可他……”婉儿没有再说下去,覆于我手背的双手蜷起握住我,对我微微一笑。

转瞬的静默,我蓦地站起,匆匆向殿外跑去。

“团儿,你去哪儿?”婉儿的声音充满忧虑。

“回相王府。”

驾马疾驰,很快就能回到长乐坊,很快就能当面问问他,那个人究竟是不是张说。

揪着这个念头,我一刻也不敢喘气,仿佛他私下见的人不是张说,我们之间就没有欺瞒,他许的承诺就一世不背,我阿姊就永远都不会有危险。

第一百零四章 风波(下)

我一把推开拦着的齐郎,向书斋径直闯去。

“团儿,怎么竟深夜出宫了?”他颇为意外地问。

“那个炼丹的道士,是不是凤阁舍人张说?”

“张说?”他似乎真的被这个问题问得发蒙,过了半晌才呆呆地回道,“不是他啊。”

“你没骗我?”

“团儿”,眉间的剑纹又因蹙凝而浓重,他关切地问我,“你到底怎么了?”

“真的不是吗?”

“是道士,千真万确。”

我终于没能忍住,扑进他的怀里,“好。”

一遍又一遍的安抚,他显露出比往常更多的耐心,也没有多问我为何会有这样的怀疑。

“对了”,我缓下了心绪,盯着他的书案问道,“这么晚了,还在写训诂吗?”

“不是”,他放松地一笑,“上奏表,请封张氏兄弟为亲王。”

“将欲废之,必固兴之。你这是想让朝中彷徨不定的臣子,彻底站到反对二张的一边来。不过,这事由你来出头合适么?”

“已经联络了太子和阿月,我们三人一同上表,我不过是辛苦些,斟酌字句而已。”

心中掂量几分,还是将疑惑问了出口:“你本可以置身事外,非要搅进去吗?”

他轻轻谈叹气,“还都长安之后,母亲对二张的信任更甚,交予他们的权柄也愈来愈重,再这样下去,我连明哲保身都不能够了。”

“陛下是君王,她会忌惮太子、会忌惮你,可她心里明白,这天底下最不希望她出事的就是张氏兄弟。”

“兔死狗烹,母亲也没想过,那两个男宠以后能不能活下来。”

“我想,陛下还是想过的”,我不禁有些黯然,“她让张氏和谯王结亲,也曾真的考虑过把张氏女嫁给重润。”

她是帝王,可她还是留下了几分女人的悲悯。

“我知道,你不愿亲眼看到我与母亲两相对峙的一幕”,他揽住了我的肩,“到了那时,我不会把你留在宫里的。”

我无心计较他话语中的压制,萦绕于心的思虑又一次泛上来,“婉儿和文慧……”

“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的。况且”,他忽然露出朗逸的笑,“就算没有你,阿月也不会将婉儿置于险地的。”

我这才放下心来,靠在他的身边,静静地等待平静之下的暗潮汹涌。

陛下自然驳回了封二张为亲王的奏表,可是在同一天,另一份奏表的出现让含凉殿的气氛冰冷凝重。

那个两度上表请陛下退位的苏安恒,竟再次公开上表,以赵高和胡亥比作张易之和陛下,为魏元忠鸣冤叫屈,力请恢复魏元忠的官职和爵位。

“臣恐四夷因之,则窥觇得失,以为边郡之患;百姓因之,即结聚义兵,以除君侧之恶”,陛下将手中的奏表扔到案上,“听听,这个苏安恒还真是不懂见好就收,非要去送死吗?”

心中几番盘算,我试着开解道:“既然是为太子留的人才,陛下何不先软禁此人,不许他再上表?”

陛下轻笑一声,“你素有恻隐之心,却怎知我就是真的要杀他?”

我被陛下的反问搞得不明就里,但看她也并非震怒,便讨巧地说道:“陛下运筹帷幄,团儿不敢、也无力揣测圣意。只不过想着,陛下之前为了太子着想,不忍杀了苏安恒,可团儿又不愿他总来烦陛下,所以才作此想。”

“你倒乖觉,可这苏安恒就没有这么懂事了。随奏表送上来的,还有一句,此表要传遍长安。”

我不禁皱起眉头,苏安恒这个行事做派,真的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

“团儿,你不觉得奇怪么?”

今日二张与婉儿、文慧都不在,陛下似乎很愿意与我多讲讲。

我轻轻撇嘴道:“苏安恒做出这样的事,似乎在意料之中啊。”

“我是说”,陛下又是淡淡一笑,“当年四郎为皇嗣,他可从未说过劝我让位的话,怎么三郎做了太子,他就这样急不可耐?”

陛下的话如一记闷棍敲在我的心上。

是啊,若说盼着皇位回到李家手中,当年远比今日凶险,眼下权势滔天的二张,又如何能与从前被陛下考虑过立储的武承嗣比呢?

“陛下的意思是……苏安恒是……”

陛下平静地打断我,“若说鸣冤,怎就不见他为张说和高戬鸣冤,单单为魏元忠洋洋洒洒写了近千字?”

“苏安恒是受太子所托?”我接着问道。

“是真是假,我不想分辨,但是太子也该留心些了。”陛下这才流露出一丝不悦。

我思索片刻,自觉地跪坐在书案前,提笔向陛下道:“今日婉儿不在,陛下若要申斥太子,团儿自当代劳。”

陛下只是看着我笑了笑,随口说道:“是要你拟旨,不过不是申斥太子的圣旨,而是回洛阳的旨意。”

“是。”

果然如此。还都长安昭示着陛下还政李唐之心,三年之后重回洛阳,当然就是陛下对东宫的敲打。

“还有,之前任命四郎为左卫大将军,现在右卫大将军也给他吧。毕竟是我的亲儿子,他辞了司徒的职位,东宫的事情也早就不叫他做了,总不能在朝中只当个左卫大将军。”

震惊之下,我不由得停了笔。

陛下给了李旦所有的南衙兵马。

敲打东宫,施恩相王,以防他们联手。

李旦在此事中,除了同太子和公主一起上表,请封二张为亲王,别的就毫无瓜葛了。

左右卫大将军,是陛下对李旦的奖赏,也是陛下对众人的警示。

我不知道,李旦私下里与陛下有过什么交谈,竟能让陛下放心地把除了宫禁之外,长安和洛阳全部的兵权交给他。

这一次,他竟真的骗过了陛下。

长安三年腊月,合宫上下再次启程,离开长安,去往洛阳。

上元佳节,特意向陛下告了假,本想去安宅看看阿罗和她的女儿,却又被阿姊叫去了东宫。

“今日是家宴,团儿也不用拘束什么,随便用些。”李显坐在阿姊身旁,满脸堆笑地对我说。

我强压着心中的厌恶,对他端正地行了一礼,“多谢太子殿下赐宴。”

李显的笑意僵在脸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叫我起来。

“坐吧”,阿姊道,“仙蒲孕期不适,就没有叫她来。”

我起身环顾四周,见李显的孩子果然都在席上,连吴郡陆氏的小娘子都陪在金城县主李奴奴身边,只除了……谯王李重福。 ', ' ')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