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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在面前被合上,陆才也没追出去,站在二楼目送着叶桥西从小路上跑过去。
平时要走十几分钟的路叶桥西今晚只用了七八分钟,推开破败的院门,他气喘吁吁地拿着一旁放着的锄头在院子里那棵枇杷树下挖了个很大的坑。
挖完以后他把老猫没吃完的猫粮和猫罐头猫条都放在里面,最后把老猫从床上抱出来,小心翼翼放进坑里。
从挖坑到把老猫埋葬好,叶桥西花了不到半个小时,放下锄头的那个瞬间,叶桥西崩溃地跌坐在地上。
老猫死了,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活下去。
从C市回来以后,他没有一天不在担惊受怕,过去的一切宛如梦魇缠绕在他的心头。老猫的出现,很好地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他不用去想自己以前在C市被关在一个金丝笼里,也不用去想那个如同恶鬼一样冷漠的男人,更不用想自己曾经还生过一个孩子。
可是如今老猫死了,叶桥西的生活兜兜转转似乎又只剩下这些东西。
一想到这些,叶桥西就会控制不住地惧怕,即使过了三年……
他是十分需要老猫的,老猫是他的精神寄托。
他很清楚,自己是要跟精神寄托时刻在一起的。
月亮已经逐渐爬上来了,夜里气温很低,如水的月光洒在院子里像给院子扑了一层冰,叶桥西觉得冷得厉害。
他转身进了屋,屋里也不暖和,他的床破破烂烂,睡起来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但这么多年他也没想过换。
即使三年前离开的时候那个男人给了他很大一笔钱。
他从床下面拉出一个巨大的木箱子,上面蒙了很厚一层灰,叶桥西拿着钥匙呆愣愣地看着。
打开这个箱子,也打开了叶桥西蒙尘的过去。
他愣了许久,最后还是开了锁,闭上眼睛,艰难地从箱子里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药瓶。
存了钱的银行卡被他藏在了陆才的枕头下,这算得上他这辈子最珍贵的东西了。
他从瓶子里倒了一把安眠药出来。
这药已经是两年前的了,那时候他刚回来失眠的厉害,陆才就找人帮他拿的安眠药。
后来没吃的他就用这个瓶子收起来。
房间里的灯有些时间了,不是特别亮,叶桥西坐在灯下面等着水烧开,一遍又一遍地数手心的药片。
总共十颗。
他不知道吃多少安眠药才会致死,这些问题对他来说或许复杂。
水烧好后,他过去倒了一杯过来,冰凉的手贴在搪瓷杯上,暖意袭来,他贪婪这点温度,久久不能把药片吃下去。
他盯着杯子里冒着热气的水,把脸伸到杯口,让升腾上来的热气完全打在自己脸上。
好舒服。
他闭着眼。
门在又脚步声经过,啪嗒啪嗒的,又不像是大人能发出的声音,更像是小孩子很用力跑步的时候脚踩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院门是叶桥西特意开着的,怕到时候要是死了门关着都没人知道,没人给他收尸。
但是又不想让小孩子知道,怕吓到小孩子。
叶桥西艰难地睁开眼,短暂地适应灯光,却看见院门破烂的门坎上站着一个用力喘气的小孩子。
他唇红齿白,一双眼睛生得很大,水灵灵的。不知道是因为累还是因为冷,脸上晕开一层粉红。一看见叶桥西就咧开嘴笑,露出小小白白的牙齿。
叶桥西一看就知道这不是他们这里的孩子。
许多人在网上说冬季是阶级分明的季节。
叶桥西身上穿的是一两百块买来的羽绒服和棉衣,因为多次清洗后棉花和羽绒都堆积在一起,已经不算保暖,就连外套的颜色都有些淡了。
但是这个小孩的羽绒服一看就是价格不菲的,无论是从面料还是充绒量来说。
红围巾被小孩自己捏在手上,下面穿的是小西裤,配着小皮鞋,很精致的打扮。
村里的小孩一般不这样穿。村子里的小孩大多是留守儿童,爷爷奶奶觉得清洗麻烦,通常会在衣服的外面给他们套一个小褂子。
“你是……”叶桥西正要开口,声音却没大过那小孩。
小孩笑起来很乖,脸上有两个酒窝,大眼睛笑得合上,睫毛弯弯的。
他说:“妈妈,我来啦!”
叶桥西手里的药片吓得洒落一地。
妈妈?
耳边突然响起霍见临的声音。
“以后他叫你妈妈,叫我爸爸。”
妈妈……
难怪一开始就觉得这个小孩长得像谁,好像在哪里见过。
“孩子长得像我多一点,不好看,不过眼睛像你,好歹弥补了一点。”
“你不要嫌弃他,毕竟他也是你生的。”
霍见临的话像是被录音机录制了下来,这时候在叶桥西耳边循环播放。
他扶着门框,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
然后那个小孩从门坎上跳下来,往叶桥西身边跑,一边跑一边叫妈妈。
叶桥西情绪激动地冲上去,从他身边飞速跑过,趴在门坎上用目光扫视阴暗的四周,没有看见霍见临的身影。
垂着的手被一只小小的手捏住,小孩的手心很烫,叶桥西被烫得挣开他的手,然后手从他的臂弯穿过去,把他放在了门坎外面。
在小孩回过身来之前,叶桥西把院门关上了,恐惧比黑夜更没有边界,叶桥西关上门,把慌张和小孩一起关在了门在。
第二章
叶桥西在门背后蹲下,身体瑟瑟发抖。
他一开始以为是冷的,后来逐渐发觉自己是怕的。
那个小孩在门口大喊大叫,小孩子的声音尖锐,叶桥西被他叫得几乎要神经衰弱。
他艰难地靠着门坐在冰凉的地上,背后是震动的门,那个小孩在用脚不停地踢门。
叶桥西觉得恶魔的孩子果然是恶魔,霍见临养大的小孩真的很可恶。
分开后第一次见面就好像要把他本来就不结实的门踢烂掉。
这个小孩叫什么名字来着?
叶桥西抱着头回想,当时霍见临想让他跟着叶桥西姓来着,但是叶桥西对于这个孩子太过抵触了,霍见临便让孩子跟着自己姓。
小名好像叫九九,大名叫霍思泽,说是霍家老爷子取的。
叶桥西从他生下来后从来都没有叫过他,不论是大名还是小名。他总是离这个孩子很远,把他当作要吃人的恶鬼。
霍思泽尖锐的哭声要把叶桥西的思绪全部冲击破碎,他一边哭一边哀求叶桥西给他开门。
“我坐了好久的车到这里来的。”
“我好冷。”
“我好饿。”
他一边哭一边抽泣,话听不太清楚,叶桥西还是贴着门重复听了好几遍才听清楚。
“你好像一点也不饿。”叶桥西说,他在门在哭喊的声音像是来之前吃了八碗饭,甚至踢门的力气再大一点,可以直接把叶桥西的院门直接踢坏掉。
他声音很低,几乎是气音,隔着门,他也不知道霍思泽听见没有。
夜里十分安静,霍思泽踢门的声音越来越大,他的小皮鞋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踢在门上的声音特别大。
院门微微发着抖,叶桥西觉得冷把手揣在衣袖里,又忍不住想去扶着门,怕门真的倒下来了。又怕霍思泽一直叫,把周围的人吵醒了。
心里又两个想法在互相拉扯着,叶桥西听见后面房子里有咳嗽的声音,终于还是忍着恐惧拉开门,探出头拧眉对霍思泽道:“你别吵了,也别踢我的门。”
霍思泽哭得脸发红,不停地抽泣让人觉得他要往后仰,浓而密的睫毛被泪水打湿了沾在一起,脸上还挂着没掉下来的泪水,羽绒服上有湿漉漉的痕迹。
看见叶桥西开门,他便不哭了,掀起眼皮抬眼看叶桥西,通过被叶桥西拉开的那一点门缝与他对视,又大又圆的眼睛里满是惊喜。
“妈妈……”他叫着,往前走了两步,又因为叶桥西刚刚的拒绝退了回去,低着头看着门下面一块木板。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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