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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的情愫重新涌上心头,叶尚声身侧的五指攥成拳,低低回应道:“嗯。”

进门第一眼,便看到了明晃晃的日历——现在是2015年的7月16号。叶尚声隐约觉得今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一时半会愣是想不起来。

“阿奶,爷爷呢?”

“下象棋去了,还没有回。不用等了,留着些菜在锅里热着就行。”

“没事,我去喊。”叶尚声说着,犹豫一瞬走进自己的房间。沾了土的白色背心,过膝的短裤浸泡在加了柠檬味洗衣粉的水盆里。叶尚声换上一身干净的白色衬衫,拎起钥匙,熟练地开着车出去了。

小电瓶驰骋在乡间小路,路旁野草疯长。随风鼓动的衬衫勾勒出少年初具模型的肌肉线条,麦色的肌肤更显线条流畅。

茶楼檐下,济济一堂。茶香,烟草,杂糅着早茶点心的滋味。

这是镇上的一条老巷,墙面斑驳透出岁月的痕迹,甚至有些墙面被打上了几个鲜红大字——危房勿近。

“爷爷。”

叶尚声拔掉钥匙跃上三层台阶,老爷爷老伯伯们都认得他,叶尚声也认得几个,不过时间久了有点遗忘,索性装糊涂:“爷爷们午好!伯伯们也好!”

叶尚声是爷爷带着长大的,虽然不太喜欢象棋,但小时候爷爷总是走到哪就把他带到哪,因此结识许多长辈,单语堂便是其中一位,而且他还是爷爷的“对家”。

单语堂最先认出他,笑容和蔼:“声声又来喊爷爷回去吃饭啊?”

叶尚声笑着点头,漂亮的孩子总是招人爱的,更别说嘴靓又漂亮的孩子:“是的,爷爷们都吃过饭了吗?”

一两个声音从人群中传来:“吃过了孩子。”

“没呢,上你家吃去!”

叶尚声应付自如:“行啊!巴不得爷爷们多来家里玩,黄皮快熟了,到时候我摘点来大伙一起吃!”

话音刚落,一道清冷的嗓音从身后响起。

“姥爷。”

叶尚声脊背一颤,双目瞪圆。他像溺水的人,记忆的深潮轰然没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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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岚城,各村都种起了夏稻。田地少的一个上午就能搞定,田地稍微多点的,起码要个两三天。叶尚声大早上便起床干活。余下的秧苗不多,叶尚声让爷爷好好休息,今天自己一个人去就行。可惜老头子闲不住,叶尚声方才出门,老头子就骑着他的二八大杠潇洒去镇上下棋。

老头子玩乐了也像小孩似的,总容易忘记饭点,十次有九次都要叶尚声出去寻。

今日也是如此。

“将军!”字正腔圆,气势如虹。叶尚声一下就认出了自己的爷爷,没错,这个人又和他的对家切磋起来了。

叶尚声觉得好笑,都下了几年了,俩人还没分出个胜负:“亲爱的爷爷,该回家吃饭了。”

叶怀义摁着棋子,正犹豫吃不吃对面的马:“欸,好嘞乖孙,让爷爷下完这局,你单爷爷今天快输了。再将!”

叶尚声靠墙倚着,一脸无奈的笑。

“姥爷!”一道陌生的嗓音,叶尚声循声望过去。

那人的头发应该打理过,精致蓬松,露出光洁的额头。黑色宽松衬衫配上休闲牛仔裤,很普通的穿搭,却把那人锋利的气质显露了出来。

俩人间的距离拉近,叶尚声下意识多看了几眼。

那人是笑着的,嘴角扬起漂亮的弧度。银质的手表透着一股子古董气,衬着他劲瘦的手腕特别白皙骨感。

视线短暂相撞,那人礼貌性地朝他招了招手,温润如玉,像谁家的翩翩公子。

性格倒不像长相这般凉薄。叶尚声心想,他莫名产生了错觉,觉得这个人,和他在城里遇到的大少爷们,好像不太一样。

单语堂露出慈祥的笑,招呼人过来向大家介绍,“宵行云,我外孙,转过来上学。”

宵行云倒没有那么能说回道,但一身富贵气加之人又绅士有礼,长辈们很难不喜欢。

身为在场唯二的小辈,俩人自然免不得一番交流。

单语堂介绍二人认识:“这是叶爷爷的孙子,和你差不多大。”

宵行云......

叶尚声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个名字,宵行云,小幸运。名字还挺好听。而作为“东道主”,理应该主动些。

叶尚声伸出手,笑起来的模样就像小天使,纯天然无公害:“你好,我叫叶尚声。”

爷爷们继续刚刚的棋局高朝,没有人注意到旁边二人的情况。

叶尚声手都举酸了,却迟迟未等到回应。他疑惑地抬头看向对面的人,沿着那人视线的方向,他看到了自己黝黑的手还沾着干涸的泥。

脑海轰地陷入空白,如同一枚炸弹,无声炸开。叶尚声慌忙收起手,无措地背在身后。好的不好的校园经历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绪。如同一块结痂的疤,突然间被人扒开,露出血淋淋的真面目。

都一样,你们都一样的,我讨厌你们。

叶尚声拔腿就走,甚至来不及,也不想看到对面的人是何反应,白噪音迅速侵占了他的耳膜。

第一次见面,仓皇不安,叶尚声想,往后他不会和这个人有哪怕一丝一毫的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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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筹谋

叶尚声忘记了呼吸,唇瓣翕张说不出话。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身体有一个小人儿,在挠他的心肝。

宵,行,云...

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出现这个名字,但他却像一名懦夫,怯懦地不敢回头。

而后长睫禁不住一眨,一滴泪迅速滑落。

单语堂说了句什么,他没听清。直到肩膀被人轻拍了下,才惊愕回魂。

那人嗓音稍微低沉些,但恰如以往温柔似水。他顺着记忆中的痕迹寻来,开口道:“你好,我叫宵行云。”

世间仿若静止,街巷的风吹得人衬衫鼓起。三千多个日夜的凌迟,深深浅浅,原来竟是这样难忘怀。叶尚声强忍哭意,胡乱抹了把脸假装释然。他双眸亮如春光,对视刹那,春波荡漾。

“你好,我叫叶尚声。”

阳光微烫,晒得人指尖疼。叶尚声的五指蜷缩成一团。这次,他不要主动伸手。

他突然想起了一句话——人终将被其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兴许是正确的吧,叶尚声不愿再让悲剧上演。十年,是苦是甜,叶尚声心里比明镜还清。

“梧桐真不甘衰谢,树叶迎风尚有声。叶尚声,能记住吗?”

宵行云看他,嘴角依旧温柔地上扬:“嗯,记住了。”

叶尚声朝他微微点头,往后撤了一步。重生后的第一次见面,足够得体,他想该收场了。

“很高兴认识你。”话音扬起的同时,宵行云向他伸出了手。

那双手白皙骨感,叶尚声猛地一怔,如平地起惊雷,倐地抬头撞上宵行云的目光。

宵行云的身子被光影切割成两半,陈旧的老店铺在阳光下扬洒着尘埃,早餐贩子现在才开始收工,路过时扬声器的吆喝声盖过了周围下棋的呐喊声。

他眉毛黑浓,眼睛呈锋利的菱形,眼尾微微上扬。一身黑衬托出的贵气反倒让他带了点民国时期,留洋归国大少爷那般的气质。

空气似乎凝滞,在二人的对视中变得浓稠。偶尔一阵穿堂风,掠过燥热的皮肤。

不知过了多久,叶尚声终于抬起手,回以礼貌的笑。

他在溪渠把手洗得干干净净,而这已是长达十年的习惯。叶尚声能确定,他的手是干净的,衣服也是干净的。

五指短促相贴,急速分离,“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叶尚声扭头继续问道:“对了单爷爷,你刚说什么来着?”

单语堂也准备起身回家:“你爷爷应该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家吃饭吧孩子。”

“好嘞,谢谢爷爷。”叶尚声大方应道,“那我撤了啊爷爷们,你们玩得开心。”

回去的路上,叶尚声再次想起了宵行云的脸。那张时常戴着微笑面具的脸,明明一点都不爱笑。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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