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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怕冷,即便坐在火炉旁边,也还是淡蓝长衣,貂鼠领子从里翻出。
这是裴旭蓝拜师之后第一天,沈慧薇和他随口聊天,旭蓝正襟危坐,恭敬领教,或答一二,不时抬起闪亮如星的眸子偷望一眼,脸儿通红,也不知是热的,还是紧张的。
华妍雪脱了外面长衣,左右无事,拿遏云琴,叮叮咚咚乱弹一气。
“小妍妹妹,弹得一手好琴。”
杨初云笑说,眉下一双眼,云淡风清。妍雪笑答,“乱弹琴!”手指连拨了几下。
杨初云道:“乱弹琴是这样,倒要请教一曲。”
华妍雪嘻嘻而笑,道:“我有自知之明,只有这乱弹的本事。杨大哥既这么说,一定造诣非浅,弹一曲可好?”
杨初云也不客气,接过琴,放在膝头,微笑道:“献丑了。”
是一曲《潇湘水云》,他年纪虽大不多,性情平稳、沉静,这一曲意境深远,曲到收尾,隐隐然天外梵音,落落不绝。
只听沈慧薇赞:“弹得好呀。”
杨初云站起,垂首道:“甥儿不才,慧姨见笑了。”
沈慧薇微笑:“你小小年纪,这就不容易了。”
杨初云得她之赞,毫无得色,叹道:“甥儿自幼体弱,不得习武,唯与琴书相伴。”
沈慧薇温言道:“男子汉大丈夫立于世间,武功一途尚在最末。令尊大人执华南武林之牛耳,韬略雄才,济世胸怀,素为我所佩。”
杨初云肃然,道:“慧姨金玉良言,初云受教了。”
华妍雪拚命忍着笑,偷偷向旭蓝做个鬼脸,意思说:“照这样说,我以后也不学武功了,反正没用么。”裴旭蓝乖乖坐着,只把眼睛一霎,妍雪瞪着他,愣没明白这算什么意思。
沈慧薇忽道:“小妍,陪我出去走走?”
华妍雪热得汗也出来了,本来求之不得,但不知怎地,竟有些怕单独对她。略一迟疑,沈慧薇拿了 长衣,已走出去。便忙跟上了,她在门外等着,把衣服给这小丫头穿上。
顺廊下默默地走,好一会儿谁也不开口。
“刚才,初云弹到第三节 ,水起云涌,你最是出神。”沈慧薇缓缓道。
华妍雪想了一下,点头:“潇湘水云这一节蔚为奇观,曲中达意,就好象身临其境。”
“这个曲子,我以前也弹过的,你没有同样的反映啊。”
华妍雪红了脸:“小妍不够专注,慧姨……”
“不是因为你,是因我的缘故。小妍,慧姨老了,心态和性情都差不多处于古井不波之境,云霞焕绮,波涛生丽……唉,我连这也体会不到的了。”
停了一会,她又说,“慧姨无能,同你相对,常常感到害怕,你这一片赤子热忱,慧姨可是报还不了。……只恐辜负你少年情怀、一腔热血。”
华妍雪情热难已,道:“慧姨,都是小妍任性,不应该乱发脾气。”
沈慧薇轻拍她手背,柔声道:“你不是任性,而是行事以率性为真。小妍,你一派纯朴,我本不该教你……可你若不自知收敛,这般冲动激烈的性格,终不免得要吃亏。小妍,人生有足有不足,武功、才华、地位等皆在其次,立身磊落,心胸宽大,方是一生为人之关键。”
妍雪似懂非懂地点头,“心胸宽大”,她要说的是这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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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初云此次前来,除为生辰之贺而外,也为求治。谢红菁金针圣手,著于天下,杨初云不但天性气血虚亏,更属罕见全阴脉,不能习武。谢红菁亦束手无策,只传了一套针法,以助健体强身之用。
学针期间,华裴杨三个,约上芷蕾,常在一处玩耍。少年意气,颇觉相投。不过多半时候,是华妍雪和裴旭蓝厮混一处笑闹,杨初云和施芷蕾在一旁微笑相看。
杨初云说起他不能习武,是为恨事,华妍雪安慰道:“那没甚么。杨大哥,你是彬彬君子,才犯不着亲自和人家动刀动枪。今后若要打架,我和阿蓝帮你打,你跟芷蕾就在旁边掠阵。”
裴旭蓝忙道:“你小姑娘家家的,自然也不好出手,我来就是了。对头若太厉害,一来我们无缘无故,决不会和人家结怨,二来我们只管脚底抹油。”
杨初云莞尔,华妍雪笑道:“没出息。你先去问问昔年嚣尘清客的大徒弟是不是经常脚底抹油,再挑三十六计不迟。再说,别人也罢了,芷蕾将来必有麻烦,你难道也不和人家做对头?”沈慧薇有号“嚣尘清客”,这也是近来方才得知。华妍雪很喜欢这个号,慧姨可不是身处红尘心在世外么,比沈帮主或者江湖首盟贴切多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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