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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了一阵,对冰衍院里的少年终 究念念不忘,旧话重提。华妍雪含混道:“我只知他姓许,身子极弱,他自至冰衍从未出外,也不属剑灵一分子,我们虽然份属同门,却是很陌生的。”
“他姓许,这才对了。”吕月颖道,“慧姐待他如何?”
提起那少年,种种怨恨恶毒,在语气中掩饰不住的流露出来,华妍雪心想:“你恨许师弟,一定是因其长辈而起,许师弟还小,不该承受这无端的仇恨。况且慧姨待他甚好,我也该当保护于他。”
转念想到吕月颖和沈慧薇曾为姊妹,自然深知她性情,这一问,不过心有不足而已,若刻意隐瞒遮掩,只怕适得其逢,当下并不正面回答,只说:“我还从未见过慧姨对人不好呢。”
吕月颖沉默下来。良久,幽幽叹了口气:“她们怎会把你这精灵古怪的小丫头关了进来,就算做错了事,清云园多的是惩罚人的鬼花样。难道是她们——”她抽一口凉气,“她们终于起了怀疑?”
华妍雪心头突的一跳,昔年清云惨祸,她仅从结拜大哥彭文焕口中风闻一星半点,约略听说吕月颖是头一个遭殃之人。难道吕月颖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不得已装疯卖傻,以使云姝对她手下留情?试探问道:“阿姨,我很怕,她们会不会、会不会永远把我关在这里?”
吕月颖失笑:“你闯祸的时候胆子不挺大吗?怎地,后怕了?”
华妍雪恨恨道:“谢帮主做事蛮不讲理,比如,她把阿姨这样关起来——”
吕月颖忽然大怒,骂道:“小丫头什么也不懂,只会瞎说!谁说是她把我关起来的?”
华妍雪吐了吐舌头,又猜错了,难道还是慧姨在位时,下令关押?
吕月颖在昏暗里似也能把她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冷冷道:“也不是你那慧姨关我的。”
华妍雪猛点头:“我慧姨最是公正无私,她才不会做这么没人性的事呢!她明若天人,不管什么事、什么人一入她眼,便知是非……”
华妍雪洋洋得意,找个机会吹吹慧姨比自吹自擂还乐意,岂知吕月颖冷冷截断她话头:“慧姐在位,判我死罪。”
“啊!”华妍雪这一下才是真正吃惊,从地上直跳起来,颤声叫道,“不会的!怎么可能!”
激动之下,立时想出反质:“你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
“活得好好的?”吕月颖嘲笑着反问,“你瞧我活得很好,你也来享受享受这滋味?”
华妍雪在嗓子眼里清了两声,不讨论了,勉强笑道:“阿姨,我口好渴。”
吕月颖笑了笑:“小丫头不是嫌我脏吗?我有清水,只怕也是脏的。”
华妍雪双颊腾地热了起来,原来她假痴假呆,其实什么都明白。正无辞回对,肩头被什么物事撞了一记,原来吕月颖吊了个瓦罐下来,急忙就着清水喝了几大口,精神为之一振。
清云十二姝,果然皆非易与之辈,一个半痴半癫的怪物,也这样厉害,华妍雪心下佩服,说道:“小妍不知天高地厚,冒犯了阿姨,你可别见怪。”
吕月颖笑道:“小丫头口舌涂蜜,变着法子夸我,引我开心。嘿,你又错了,要是二十年前,我赶得上你一成机灵,也不至落到这般地步。”
二十年前,多么久远的事了……吕月颖陷入了沉思,多少年凄风苦雨,艰险历尽,从未有机会倾吐。突然来了一个言语有味、玲珑活泼的小姑娘,不是当年知情人,对她的遭遇满怀同情,说起话来又专能察言观色,体贴心意,竟使吕月颖紧闭了二十年的心扉,不期然打开一线。
“慧姐判我死罪,但我并不怪她。我落到这般地步,也不关她的事。她为我尽了力,然而人力终难与天斗,我碰到的,不是人,那是一个恶魔啊!”
说到“恶魔”两字,语气多么熟悉,同提到许雁志时如出一辙,华妍雪几乎把“是否许师弟父亲”的猜测脱口而出,总算及时收住。
“你见过外面的菊花没有?”
华妍雪摇头,悻悻然:“我蒙住了眼睛,什么菊花荷花腊梅花,一概没见。”
吕月颖失笑:“随便一句话,到你这里,定要多一点出来。唉,她和我一样,都是在年纪轻轻之时,就变成了七老八十的老太婆。我比她更可怕,我变成了一个怪物,一个巫婆。每个人瞧了第一眼,今生不愿再看第二眼。”
华妍雪心头凄恻,对比谢刘风华,再看面前曾经与她们齐名的这个连称“女子”都有点叫不出口之人的模样,当年惨酷,惊心动魄。而在她自己,这一遭心路历程更是难熬:眼睁睁瞧着月貌花颜一点点剥离,最终变成一个人所唾弃、厌恶、鄙薄的丑八怪,心有不甘,恨天忌地,然而,无能为力。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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